突然间,石破天惊地一声惊叫响了起来,彻底打破了贺穆兰的恍惚。
“呲毗卢!你不是回乡了吗!你怎么在这里!”
一个虎贲军将士和面前的男人缠斗在一起,已经骑在对方的身上掐住了对方的脖子,正在用力之时却借着门上的火光看清了对方的相貌,顿时惊讶地大叫了起来:“你……你不是柔然人!你是……你是……啊!”
这个虎贲军还在惊讶,那被骑了的叫做“呲毗卢”的男人却是趁机一个翻身,将这个虎贲军掀落在地,挥刀就要砍向他的脑袋!
而已经被事实震惊地无法动作的虎贲军还保持着张大着嘴、满脸不敢置信的表情,愣在原地!
“卢日土鲁!”
“不!”
一群虎贲军看到自己的火长要被这人砍死在当场,眼底通红地大叫了起来。
“锵!”
顺势而下的磐石撞飞了敌人的长刀,将自己的部下从“柔然人”的手中险之又险的救了下来。
“什么情况!你为什么不还击!”
贺穆兰一声怒吼,将自己的部下一把拎起,丢到后面的火伴之中。
“不!不!将军!将军!这些不是柔然人,是我们自己的兄弟,自己的兄弟!”那个被救下来的士卒像是刚刚回过神来,瞬间陷入痛苦之中。
“刚刚要杀我的是和我同在左军十七火的呲毗卢,是和我一起并肩杀敌的同火!他也不知杀了多少柔然人,怎么可能是柔然人!”
“什么?”
“怎么回事!”
那个被称为呲毗卢的男人却好像半点也听不懂他说什么的样子,抽刀又想再砍,几次不成后果断后撤。
贺穆兰却如何会让他逃掉?
“卢日土鲁,率领你的火伴把呲毗卢拿下!不准把他杀了!”
“是!”
十人的小队开始向着呲毗卢追赶,卢日家的军户满脸不敢置信和伤心的神色指挥着其他人围截他。
“他是左撇子,不要攻击他的右边,攻击左边!他的腿上曾经有过伤,下盘并不稳!”
随着他的命令,贺穆兰用余光扫过那个“柔然人”的身体,只觉得心肝被人揪的生疼。
那人果真是个左撇子,一被横扫下肢就左右摇摆。
昔日纵横北境的黑山军,到底发生了什么?除了那些被抽调入虎贲的精锐,剩下的人哪怕再荒疏军事,也不见得会沦落到在平城冒充柔然人造反的地步!
卢日家的说他曾经已经回乡,是陛下撤军后离开的那一批受伤老兵?还是……
还是黑山军的元帅库莫提真的有问题?!
她的心口像是堵着一块大石,越是烦闷,手中的磐石就越发像是自己有着眼睛一般拼命地对着敌人宣泄着她的怒火。
咚!
咚!
哐!!!
大门终于被破开了!
门前守着的“柔然人”像是洪水一般吆喝着涌入门内,根本不跟虎贲军纠缠。贺穆兰也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人,却总觉得这些人根本杀不完一样,猛然间压力却突然一松,再往身边看去,从门口到殿门前,几乎每一处都有断刀折剑、尸体横陈,可见战斗之残酷。
她在举目看去,东宫里火光照映着身后部将的情形,死伤者约有近百,加上之前拦截的卢水胡人和盖吴,她的身边人数已经少的可怜。
但形势已经不容她再考虑了,哪怕所有人都死在这里,也不能让拓跋晃出事!
“进殿救人!”
贺穆兰率先踏入殿中,只见得门前两个宦官尸横在地,身首分离,鲜血兀自从颈间流出,面前是散落一地的灰烬,显然黑烟就是他们在这里烧出来的。
她心中略有不忍,避开面前的宦官,直奔着主殿快步而行,放眼一望,主殿外已经杀成一片,所有还活着的东宫侍卫都已经在那殿门前了,殿外最前方站着的是一位须髯若戟的剑客,正是教导皇子们习剑的老剑师。
老剑师手中拿着一柄精钢剑,犹有余力地抵抗着三四个人的攻击,他手中青光飞舞,一个敌人没听到剑风之声,就已经被削掉了耳朵,倒地发出阵阵惨叫,在这夜晚听来,分外觉得让人发憷。
“东宫诸人顶住!花木兰前来相助!”
贺穆兰担心东宫侍卫顶不住逃跑,大喊着率着虎贲军冲了上前。
“花将军来的正好,让这些蠕蠕看看我们的厉害!”那大剑师朗笑着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当真是“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直惊得一干敌手纷纷低呼着“妖怪”,就连贺穆兰看到那犹如青幕一般的剑光,都忍不住自叹不如。
这人的剑术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丝毫不带戾气,和他们军中的杀伐之剑完全不同。
所有在战阵之中磨练出武艺之人最头疼的无异于是对上这种有传承的对手,越是年长之人,越是可怕。
贺穆兰一阵冲杀之后成功和那剑师汇合,迫不及待地问道:“太子殿下在哪儿?速速和我一起杀出去!”
“太子殿下已经被偷偷送出去了。”老剑师压低了声音对着身边的贺穆兰说道:“我们这是在拖延时间。”
什么?
贺穆兰胸口一阵翻涌,腥甜之气顿时充斥口中。
虎贲军死了这么多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