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吸取灵力, 无非为了延长寿命,所以应当是他先发现自己命将不久, 起了这样的心思,但现今妖族与人类混居,又有元老会管理, 想在其中找一个灵力深厚又独来独往方便动手又不容易惊动元老会的并不容易,所以,他想到了禁地,周启缓缓地说出自己的猜测,禁地之中关着自元老会成立以来所有犯过大错的妖怪,如果少了那么一两只,也未必就会引起元老会的关注。
所以,是他毁掉禁地的结界,放出关在其中的妖怪,任由他们散落在各地,这样反而方便他动手。周吝眯起眼睛,如果不是那天不知道出了什么意外导致他在鹿台山杀了熊妖惊动元老会,早就逃窜至各地的禁地妖怪在哪个深山老林里悄无声息地被杀了也不会引起妖族的关注。
吸取来的灵力并不能让他维持多久,一旦开了这个头,就再也停不下来,而且需要的灵力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紧迫。周启分析,在熊妖之前,有没有其他的妖怪被害现在还不知道,但熊妖之后,他明显愈发急迫。不管是重回鹿台山再追夔牛,还是当街给一个小妖怪设下结界,甚至这次在人类的动植物园杀了比翼鸟的雄鸟,明显说明他十分急躁地想要得到灵力,已经分不出太多的精力来寻找策划设计和收尾。
即使这样,我们还是摸不到他的影子,甚至到现在,连根脚是什么都还不知道。周吝拧着眉头,虽然元老会已经知道了他的存在,四处防范和追查,他还是能再得手,之后丢下尸首扬长而去。总不能接下来一直这样,靠着发现尸首来追查他的踪迹,那是不是等禁地逃出来的妖怪都死光了,才有可能抓到他?
周启沉默了一会,没有接周吝的话,反而说:今天太晚了,明天雌鸟会来找你。不管她愿不愿意,也不管元老会里面有多少废物,但眼下被抓回去至少能保住命。
他说完,把一直抱在怀里的抱枕放下,坐直了身体。
明显是要走的架势。
周吝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那你呢?
我?周启笑了起来,我又不需要保命。
周吝抿唇,没接话。
周启已经站了起来,瞧见他的表情,居高临下地挑了挑眉:你不会以为那家伙会将主意打到我头上吧?就算他真的敢,你就知道死得一定会是我?
说到这儿,他唇角扬了扬,一双桃花眼底含着笑:小吝,你虽然擅斗,真动起手来,也未必能赢得了我。
这话算得上是挑衅了,若换了先前,周吝肯定一言不发地揪着周启出去大打一场定个胜负,但是现在,他却只是兴致缺缺地打了个呵欠:化回原身的话,你有龟壳,我确实不是你对手。
哈,周启笑了起来,我发现从禁地出来之后,你有意思多了。
他摸了摸下巴上下打量周吝,也不是从禁地出来之后,上次见面你还是有点无趣,这次倒是觉得你身上多了不少生气,有意思。
不是要走?周吝懒得再和他废话,将手机摸了过来,别耽误我休息。
周启往他手上看了一眼,伸手在口袋里摸了摸,竟然也翻出一个手机:反正我行踪也在父亲的掌控下,不用顾忌了,留个联系方式吧。
周吝抬眼看了他一会,报了一串数字。
周启将号码存好,和周吝交换了联系方式,又加了好友,把手机收好,又变回了刚才那副老头的样子,扭头往门口走了两步,突然停住:对了,这个给你。
什么?周吝抬头,一个细长条盒子不知从哪飞了过来,他下意识抬手接住,再去瞧周启,对方用那张一言难尽的脸朝他挤了挤眼睛,这回真走了。
周吝一直目送周启消失在视野里,才又低头看向手里的盒子。刚刚接过来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确认里面装着的是什么。
他轻轻地将盒子打开,露出里面的短剑。
剑鞘的样式古朴简单,因为年头太久,看起来有些老旧。周吝轻轻擦了擦剑鞘,才握着剑柄将短剑抽了出来。
剑身不长,通体漆黑带有精致的流水纹,在灯光的映衬下,闪着迫人的寒光。
据说当年他那位无缘相见的外祖父最开始是想铸一把长剑,又想着才出生的孩子,哪怕是有龙族血脉的妖怪,一时也没办法使用,就又改成了短剑。虽然听起来像是哄孩子的玩物,不管是原料还是铸造上都花了极大的工夫,才终于得了这么一把能让他满意的。
周吝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蹭了蹭剑身。虽然这么多年来,他没用这把短剑伤害过任何人和妖,但剑在身上的时候,才能让他完全心安。
不过这段时间,他好像找到了别的让自己心安的办法。
周吝把短剑插回鞘中,收回长盒里,随身收好,摸过手机想看眼时间,发现上面终于多了一条来自步衡的消息:
睡了吗,我终于下班啦!
步衡打开家门的时候下意识看了眼手机十点二十,家里的大小妖怪应该已经做了好一会梦了。
下一刻,沙发旁的落地台灯亮了起来,昏黄的光线给整个客厅增添了一点温馨。
棠梨趿拉着一只拖鞋,另一只脚光着踩在地上,脸上还带着没散的睡意,一双眼睛里闪着水光。
他打了个呵欠,才用极低的声音开口:忙完啦?
嗯,步衡轻手轻脚地换了鞋,怎么还没睡?
睡了,本来不想睡的,棠梨搓了搓眼睛,步寒说你今天加班要很晚才能回来,我本来想等会给你热点宵夜,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
我晚上在公司吃过了,再说,就算我想吃东,不也得自己热,步衡笑着问,你不怕开火了?
怕,棠梨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说了实话,那我也可以陪你吃,陪你说说话。先前那阵每天都是睚眦陪你上下班,突然又只剩下你自己,晚上回来又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棠梨眨了眨眼睛:我觉得有点可怜。
我先前也是一直自己上下班,自己加班,自己回家吃饭睡觉啊,步衡下意识说完,对上棠梨的眼睛,笑着摇了摇头,不过突然这样,确实有点不太习惯。
棠梨点头,看着步衡进卫生间洗手,转身去倒了杯水:那你接下来每天都要这么晚才能回来吗?
是要加几天班,但是应该不至于再这么晚了。步衡说,自己在公司吃外卖也怪无聊的,还是回来一家人一起吃饭热闹。
这话说完,他自己愣了一下,他先前一直习惯了独来独往,家人的范畴也只有步寒一个,他们互相关心,却又各自按照自己的理想状态来生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家人的范畴逐渐变大,自己竟然开始喜欢热闹。
睚眦棠梨大概是真的要陪步衡聊天,把水杯递给步衡之后,就找了话题,他去办完事之后,还会回来吗?
他步衡想了想,反问,那你想他回来吗?
想啊。棠梨想也不想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