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是个傻子不成?
周知恭看他脸色阴沉,忙跪下来道:“属下无能。”
穆戎也不叫他起来。
这事从头到尾,细细想来,定是某人设了局,吴监丞不过是个棋子罢了,他到底在其中有什么作用,甚至已不紧要,如今紧要的是,这件事到底会带来多大的影响。
原本他心思就深沉,那些年从不曾放松,简单的一件事他总会联想到许多,好一会儿,他才让周知恭起来:“从今日起,你给我盯紧几个人。”
听到名字,周知恭脸色变了变。
“皇上,那这件事……”他询问。
“便说是吴监丞做得。”
幕后之人心思缜密,至少在这件事上,做到了天衣无缝,那就如他的愿罢,穆戎起身前往坤宁宫。
皇太后见到他来,忙问:“查的怎么样?到底是谁要害阿瑶?”
她一晚上都没睡好,宫里那么不安全,想要下毒便下毒,还能得了?徐氏到底还是康太子妃呢,不是什么无足轻重的人物。
穆戎握着她的手坐下来:“是吴监丞做得,原先他就与皇兄有仇怨,母后,您大概也不记得了,他本来是管东宫膳房的。”
皇太后一怔,想了想,恍然大悟:“这么一说,还真是!”
“许是见皇嫂如今势单力薄,又被人挑唆了两句,一时之气下了毒,后来事发,又后悔,故而自尽了事。”
勉强也算能解释,皇太后自个儿本猜不到是谁,自然就信了,叹口气道:“看来以后入宫的人都得好好挑一挑,这等心胸狭窄的定是要坏事!自己做错了,还不能罚了?当初早就该遣出宫,炎儿阿瑶也是心好,竟然只把他调走!”
穆戎道:“母后说的是。”
这事儿就这么算结案了,传到太皇太后耳朵里,她暗道,果然如她所想,一切都推在了吴监丞头上。
说起来,她这孙儿行事作风一点儿也不像他的父亲,倒是像了他叔叔,也像他皇祖父,这两人都是有反骨的,心狠手辣,当年他叔叔是差点害死亲大哥,被她这个母亲阻拦,一剑砍了左手,贬为庶民。至于他那皇祖父,却是有大才,设计把两个哥哥都陷害,自己坐上了皇帝的宝座。
如今她这孙儿,不遑多让,可以后,却休想再碰那母子两个一根毫毛!
等穆戎回了坤宁宫,此时雨变大了,雨帘从屋檐垂落下来,好像小小的瀑布,他刚踏入仪门,就听到悠扬的琴声传出来,被这雨声一冲,显得颇是柔弱。
可也美妙的紧,抬眸再看这雨,却叫人想到江南,等过一阵子,枝头就要发出新芽了。
他嘴角微微翘了翘。
姜蕙见到他要起来,他一摆手:“继续弹着。”
目光落到她身上,见她穿了件桃色绣缠枝桃花的高领夹袄,下头一条湖色裙子,裙边点缀着绿色的叶儿,每两朵之间镶着珠子,莹莹珠光,极为雅致。
她面上也无染胭脂,清清淡淡的,在这叫人气闷的天气里,好像一股春风。
他看着心情都好了,伸手放在她肩膀上,笑道:“今儿挺有兴致,往常不太见你弹琴。”
“正是许久不弹,怕哪日忘了。”她手指拨弄琴弦,因头低着,只听到她婉转的声音,“这曲儿,皇上可喜欢?”
他坐下来,笑道:“叫朕想起当年去江南,烟雨蒙蒙之景,这时候,荡舟湖上,最是惬意,或在船头垂钓,也是一番滋味。”
姜蕙叹一声:“我就没去过江南。”
“改日等朕空闲,带你去。”听得出来她羡慕。
姜蕙轻笑一声:“君子一言,别说是皇上了,如今许下我这话儿,哪日反悔可不好。等您空闲,哪一日呢?”
咄咄逼人了,他笑起来:“答应你的,朕不会反悔,总得……”
总得把眼前的事情处理好。
姜蕙手一顿,琴声断了,她转头看着他:“皇上,那下毒之人可曾查到?”
他敷衍旁人说是吴监丞,可对于姜蕙,并不想说假话,她与自己是一类人,他伸手揽她过来:“朕不想你操心这些,你只管像今儿,每日弹弹琴,绣绣花,多好?总说怕朕劳累,朕也一样。”
姜蕙怔了怔,她原本是要为他分担,可看他胸有成竹的样子,她忽地又放了心,是啊,这世上嫌少有他不能解决的事情,假使有,他又岂会不与她商量?
好几次,遇到事情,他都是主动说的,那是他没有把握,或是想要她支持的时候。
可今次,他显然没打算要她参与。
那么,自己又何必再提呢,有时候太聪明也不是好事儿,她还是乖乖享受他的宠爱罢,做个皇后,也做个相信他,依靠他的小女人。
她把脑袋埋在他怀里:“皇上说什么就是什么罢。”
他伸手抚摸她头发,又听她问:“从来不曾听皇上弹琴呢,皇上,妾身不知可有荣幸听一曲?”
穆戎轻咳一声。
好像有点儿尴尬,姜蕙惋惜:“许是皇上许久不弹,生疏了,那也罢了。”
“倒不是。”穆戎扶她从怀中起来,坐在瑶琴前道,“朕少时也学过,只兴趣不大……”他手指抚上琴弦,拨动了两下道,“也不曾想过要弹琴与谁听。”
琴声才响了两下就戛然而止,该不会不弹了罢?
姜蕙有些着急:“那皇上也不想弹给我听呀?”
穆戎看她一眼,她眸光水盈盈的,盛着委屈,不由一笑:“可不许说难听。”
“不说,不说。”她忙保证,“再说,皇上弹的,怎么会难听呢。”她伸出手,亲自又调了一下音。
看她那么殷勤,穆戎沉思会儿,修长的手指落下来,竟是一曲《凤求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