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钟艾的父母寒暄两句后,季凡泽蹙着眉问钟艾:“你不喜欢我给你选的礼服么?”
没有错,此刻钟艾身上穿着的并不是那件美艳的晚礼裙,而是一条普普通通的连衣裙。在季凡泽略带审视的注视下,她摸了摸身上的裙子,笑得大方:“你的眼光,我当然喜欢啊。但是今天第一次见叔叔阿姨,我想还是自然一点比较好。这个才是真实的我。”
季凡泽原本蹙起的眉,舒展。
不得不承认,他喜欢这样的钟艾。她和这世上所有的女孩一样有着一颗爱美之心,但她没有虚荣心。又或者说,她很聪明,她知道在他父母面前博得好感的方式绝不是靠外表,而是靠她的心,她单纯善良的心,以及那颗爱他的心。
季凡泽捏了捏她的鼻尖,眼神柔和的不像话,“你穿什么都漂亮。”
“咳咳。”杵在一边的徐海东嗽了嗽嗓子,“你们要一直站在这儿打情骂俏么?”
闻言,一对小情侣的表情隐隐一僵,季凡泽唇角上扬的弧度扩大些许,亲自领着三人走进餐厅,“伯父伯母,这边请。我父母已经到了。”
钟艾一进餐厅就发现今晚这里被季凡泽包场了,正值饭点,充满法式浪漫情调的餐厅里却没有一位客人,只用餐厅中部一张长方形的餐桌上,坐着两对中老年夫妻。其中一对钟艾再熟悉不过,是薛铭林夫妇,至于另一对——
钟艾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呢?
近了身,她刚惊诧得瞪圆眼睛,只听季凡泽给大家相互介绍说:“这两位是我父母……”
季凡泽介绍的很快,不过三五秒,可就是这短短的三五秒,钟艾像被一道惊雷劈了一样,双手揪着裙摆,被钉死在原地。
脑子突然不好使了,她结结巴巴地问:“叔叔,阿姨,那个……前几天我们是不是见过?你们……”
不怪钟艾话都说不利落了,她哪里会想到前些天来看病的那对奇葩夫妇,此时摇身一变,竟然变成了她男朋友的父母?!更重要的是,那天这两位不会是故意往穷里打扮的吧?要不怎么现在看起来这么气质如此高大上呢!
季凡泽显然也是被蒙在鼓里的那个,他挑着眉毛问吴睿芬:“你们干什么好事儿了?”
吴睿芬今天十足的贵妇范儿,一举一动却不显得高冷。她亲昵地拍了拍钟艾的肩膀,眼角眉梢都浸染着笑意。她把那天诊室里发生的一切惟妙惟肖地给大家讲述了一遍,然后拉着钟艾坐下。
“小艾啊,你别怪阿姨。我们就是想看看阿泽的女朋友平日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当时我们特意选了婆媳关系和夫妻感情的问题考考你,结果你的回答令我们十分满意。”
钟艾听得一脸恍然大悟,呵呵,她真该给男票的父母颁个奥斯卡最佳男女主角奖啊。
季凡泽听得一愣一愣,幽幽白了父母一眼,他们怎么能暗搓搓地考核他女朋友呢,太过分了。
薛铭林听得“哈哈”大笑,“老季啊,你们夫妻俩就放心吧。钟艾这姑娘的人品和性格都好得没话说,我早就帮你们把过关了。”
徐海东听得暗暗腹诽,亲家二老真是老奸巨猾啊,往后少不了斗智斗勇!
钟秀娟听得洋洋得意,亲家二老貌似特别喜欢她闺女呢。
鉴于这个欢乐的开场白,席间的气氛很活络。季振国下海前跟徐海东一样,也是公务员,两人聊得投机。觥筹交错间,徐海东早把斗智斗勇的事儿抛到九霄云外了。吴睿芬则约了姐姐,也就是薛教授的老婆和钟秀娟明天一起去海港城血拼,顺便做美容spa。钟秀娟操劳大半辈子,身体也不好,眼下总算能享享清福了,自然乐得合不拢嘴。
一切都那么和睦美满,钟艾大松口气,她本来还担心季家人不好相处呢。正把一小勺舒芙蕾往嘴里送去,桌子底下,她大腿上忽然微微一热。舌头一顿,钟艾低下头,纯白色的桌布边缘隐隐露出见一只漂亮的手,掌心向上搭在她腿上,像是邀请,又像是暗示。
钟艾心虚地瞅了瞅谈笑风生的长辈们,她悄悄放下叉子,把手搁在那只手掌里。季凡泽修长的手指慢慢地合拢,把她握得牢牢的。这一刻,钟艾的心情就跟嘴巴里的甜点一样,满满的都是甜,快要滴出蜜来。
眼瞅着餐盘里的食物都空了r推着个餐车来到钟艾身边,恭谨道:“钟小姐,这是季先生特别给您加点的。”说着r端起餐车上层的一个银质托盘。
托盘上扣着锃亮的银质餐罩,餐罩上映出钟艾那张略微惊讶的脸。她下意识地看了季凡泽一眼,这男人搞什么鬼呀?旁人也不约而同噤了声,满面诧异地看向那个托盘,仿佛里面装着什么秘密。
就在r揭开餐罩的那个瞬间,钟艾心里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完蛋了,季凡泽不会又给她变出一碗凉皮来吧?那可太丢人了啊。
孰料,餐罩揭开,钟艾脸上的疑惑更甚,“嗯?什么东西?”
她拿起托盘里那个信封,带着一脑门问号拆开,之后,怔然——
一张邀请函。
瞪大眼睛看着邀请函上那个深红色的哈佛校徽,钟艾连心脏都有一拍停跳,她捏在纸张边缘的手指微微颤抖,猛地意识到什么,她不可思议地抬眸看向季凡泽,“你去美国是找去了?”
她的感动全写在那张巴掌大的脸蛋上了,这个时候季凡泽本该摆出一副小兽摇尾巴邀功的架势,可事实上他并没有,他只是勾了下唇,略一颔首,那副姿态既清风雅月又狂拽酷霸。
惊喜来得太突然,钟艾想跟他说“谢谢”,可这两个字眼卡在嘴边,硬是发不出声。
是了,一个谢谢怎么能表达出她此时此刻心里的感觉。这个男人,这个男人……让她说什么好呢。就算她不说自己想要什么,就算她刻意不表现出自己错失那个名额后的沮丧,可他统统都知道。就好像她是长在他心头的肉,在他的心脏跳动间,她的开心或难过总是能够清晰地传递给他。
这么想着,钟艾的眼睛渐渐氤氲起幸福的雾气。如果说这一秒,她还在因为周围有几双眼睛看着,而不好意思让眼泪滑出眼眶,那么下一秒,她已然丢盔弃甲、彻底沦陷了。
餐厅里的灯光陡然黯下去。
接下来的一切明明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可钟艾却觉得像是被按了慢放键,她就这么眼睁睁地瞅着——r拿起餐车下层的另一个托盘,如法炮制般举到她眼皮底下,然后揭开餐罩。
丝绒小盒里静静地躺着一枚鸽子蛋钻戒。
钟艾几乎被那璀璨的光芒晃伤了眼,脑子迟滞了两秒,恍惚中,她听到身边长辈们努力压低的惊叹声,以及那声低沉醇厚的——
“钟艾,嫁给我。”
刚刚还坐在她身边的男人,此刻已经单膝跪在她脚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