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们在余海而不是垣港,他可以让隋仰去他家,把他放进衣柜或保险柜——找个保洁不会留意或打不开的地方。
因为谢珉留在小兔里的时间应该不会太多了,即便是狭小的保险柜,短暂地待一段时间,也不是不可行。
这念头一旦生出,便在谢珉心头蓬勃地滋长了起来,他设想了各种可能遭遇的险境,仍旧想独自回家。
谢珉当然感谢隋仰的礼貌、大度,感谢隋仰为他做的,例如费时坐深夜的航班前来余海、安装摄像头保证他的小兔安全、支开护工为他检查身体等等,但同时也觉得成日和隋仰装不在乎,听隋仰时不时提起以前的事,对他来说太煎熬。
而且他作为一只小兔子生活在垣港,非常麻烦隋仰,没有必要。
隋仰的母亲说了许多他们开春住到余海后的规划,高兴地告诉隋仰,已有美术馆极力邀请他的继父去开个人画展。隋仰这天话不多,到大约九点,他们便回了酒店。
等隋仰洗漱后,谢珉没有太多犹豫,自认为很理智地对隋仰简述自己的想法。
“我家离这里不远,现在家里肯定没人,”谢珉说,“指纹密码锁可以开,你进去把我放下就行。”
“如果你现在累了,明天也行,保洁上午应该不在。”
他说完,看着隋仰:“你觉得怎么样?”
隋仰表情很平静,但是没有马上回答,思考片刻,问谢珉:“我能进你的小区吗?”
“可以登记访客,”谢珉说,“你用手机登陆一下我的户主账号就可以。”
隋仰过了几秒钟,才说:“你考虑清楚了么?”
“嗯,”谢珉点点头,“麻烦你太久总觉得不太好,但真的很感谢你,以后有什么我能帮上的忙我一定帮。”
“对了,你到我家还能把我吃的助眠药带走,”他忽然想起来,“我记得有一瓶新的。”
隋仰看着谢珉,忽然伸出手,很轻地碰了碰谢珉的耳朵,对谢珉笑笑:“小兔子这么周到,连药都帮我想好了。”
谢珉没再像前几天,听见隋仰叫那些奇怪的昵称,就和他斗嘴,平和地和隋仰商议:“可以吗?”
或许是谢珉很严肃,隋仰不再嬉皮笑脸,安静地看着谢珉。他穿着酒店浴袍,头发不知是没吹好、太长了还是耐心差,吹得有点乱糟糟的,也没有全干。
他垂着眼睛,接着拨弄着谢珉的爪子。
谢珉没有回应他的举动,只是猜测他沉默的原因:“是不是太晚了?”
“不是。”隋仰否认。
“那是有什么疑虑吗?”谢珉询问。
“没有,”隋仰收回了手,对他说,“我换个衣服带你出去吧。”
谢珉听到他同意,忽而泛起很多的复杂情绪,但没有一种能明确析出来,且也不强烈,因为他依然平静。
“谢谢,”谢珉又说,“不好意思,麻烦你最后一次了。”
隋仰换衣服有些磨蹭,带谢珉出酒店,已经是十一点钟。
出门前,谢珉教他操作访客登记,本来想让他把手机放在桌上,谢珉看着他弄,更清楚一点。隋仰说这么操作太麻烦,让谢珉口述着,谢珉甚至看不见他动作,不过还是很快就拿到了访客二维码。
隋仰打了车,去谢珉的小区。
谢珉住在市中心的一个楼盘,小区不大,私密性很好。隋仰用二维码,顺利进入了小区,按照谢珉的指示,进入了谢珉所在那栋楼。
谢珉虽然只能从口袋里看见些许灯光,心中却紧张了起来,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接下来的等待,他真的要一个人了。
他听见隋仰进了电梯,又过了大约半分钟,隋仰说:“密码多少?”
谢珉说了一组数字,听见密码锁的开锁音,他到家了。
奇怪的是,隋仰的手伸进口袋,碰了他一下,又突然抽走了,没有拿起他。
“怎么了?”谢珉在口袋里问他。
隋仰好像走了几步,打开了他家的灯,对他说:“你能自己爬出来吗?”
“我检查一下你独立生活的能力。”隋仰说着,动了动,谢珉感到他好像将大衣脱了下来。
“爬吧。”他说。
谢珉多少有点无语,不过没说什么,在隋仰的口袋里蹦了起来,隋仰这件大衣的口袋很浅,他没蹦几下,就顺利地把头探出了口袋,用短短的上肢卡住口袋边缘,像一只挂在袋子上的玩具装饰兔子。
他看见了灯光下他的家,和离开前没有区别。
家具对他来说突然变得很大,让他熟悉又陌生。
一切都在原来的位置,甚至放在茶几上的电脑,都没有被挪动,只是被保洁阿姨收好了,靠在装饰雕塑旁。
“小兔子真厉害。”
隋仰夸他,他转头看,没想到因为头的动作太大,啪的一下又摔回了黑漆漆的口袋里。
谢珉听到了隋仰笑他。
“检查好了吗,”谢珉干巴巴在口袋里问他,“还要再跳一次吗?”
“再跳一下吧。”隋仰没有停止为难他。
谢珉尝试了好几回,再次把头露了出来。隋仰把外套卡在肘间,问:“衣柜在哪,你带路吧。”
“往左走,”谢珉教他,“穿过走廊,右边第二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