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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嘉言從酒吧回家後,翻來覆去的想了一整夜,終於下定了決心。
次日一早,他起床不緊不慢地吃完早飯,踩著點兒進了公司,剛進門就迎面撞上助理阿傑。
“今天怎麼這麼晚才來啊?Devil都已經到了!”阿傑把他拉到一邊,小聲八卦道,“哎,你知道嗎?老嚴離職了。”
齊嘉言愣了一下,旋即冷冷一笑道:“這沒什麼稀奇的吧,這種鬼地方,換了誰也不想呆。”
“誒?”阿傑困惑地看著他,齊嘉言卻不再多言,拋下他逕自走到自己的位置上。
客戶經理嚴豐在公司幹了十幾年,算是淩雲的元老了,就因為丟了一筆訂單,就被冷灝毫不留情地掃地出門。冷灝這種毫無人情味的做法委實讓人寒心,也更堅定了齊嘉言辭職的決心。
齊嘉言打開電腦,把事先打好腹稿的辭呈一口氣敲出來,用郵件發給了冷灝。
發完辭職信,他長長出了一口氣,定定地盯著電腦,等待冷灝的回復。
冷灝總是習慣在第一時間回復郵件,可是今天卻很異常,齊嘉言等啊等啊,一直等到下午五點,依然沒有收到冷灝的回復。
等待的過程總是充滿煎熬,尤其是難以預料冷灝的反應如何,齊嘉言如坐針氈,靜不下心來,好幾次走到冷灝的辦公室外面張望,可是冷灝辦公室的門始終緊閉,人一直都沒有出來。
齊嘉言不敢隨意打擾冷灝,左思右想,又發了一封郵件,委婉的提醒冷灝自己在等他的回復。
這次冷灝倒是回得很迅速,只有倆字:“八點。”
齊嘉言好歹跟著冷灝一陣子了,明白他的意思是晚上八點鐘才有空跟自己談。
齊嘉言在煎熬中一點點的忍耐,終於等到晚上八點,這才走過去敲開了冷灝的門。
冷灝斜靠在轉椅上,摘下他的銀絲邊眼鏡放在桌上,仰著頭半眯著眼,拇指和食指並起輕輕揉捏眉心。顯然,跟客戶開了一整天的電話會議,就算是像他這般的工作狂,也不免感到疲憊。
齊嘉言默默坐在他對面,等待冷灝開口。
“你要辭職?”冷灝淡淡地問道,臉上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漠,看不出喜怒。
“是……”齊嘉言硬著頭皮答道。
冷灝積威已久,齊嘉言面對他時就感覺到一股巨大的壓力,讓他幾乎抬不起頭來。但他想起之前立下的決心,不能再繼續被這個魔鬼控制自己,一定要改變這種糟糕的狀況。
於是,齊嘉言鼓起勇氣道:“淩雲是一間很好的公司,但我想我並不適合這裡……”
“你適不適合應該由我說了算。”冷灝冷冷地打斷齊嘉言的話。
“您看……公司已經走了那麼多人,連老嚴也離職了,我走了也不影響什麼吧。”
冷灝突然輕笑起來:“其他人,包括老嚴,都是被我解雇的,還是頭一次有人要炒掉我這個老闆。”
齊嘉言噎了一下,在當今社會,被公司解雇或者自己辭職走人,不都是很正常的事?為何到了冷灝嘴裡,就變成了自己要炒掉老闆這麼嚴重的罪名?
“不,我哪裡敢炒您,我只是感覺自己才疏學淺,不足以勝任目前的工作……”
冷灝不耐的揮了揮手,打斷了齊嘉言言不由衷的謙虛,一雙銳利的丹鳳眼緊緊盯著他,道:“你真的想好了,一定要走?”
“是,我決心已定!”齊嘉言咬牙道。
“好啊,那咱們就按合同行事吧!”
齊嘉言愕然:“合同?什麼意思?”
冷灝從抽屜裡取出一份勞動合同,輕飄飄地丟到他的面前:“這是你的勞動合同,好好看看上面的條款。”
齊嘉言疑惑的撿起合同,這份勞動合同他自己也留了一份,但從來沒有仔細翻閱過。
在他印象中,勞動合同都是標準格式的一紙文書而已,所以當初人事部拿給他簽時,他只是草草看了一下薪水、職位、年假等重要資訊,就瀟灑地欠下了大名。
難道裡面隱藏了什麼霸王條款?
齊嘉言望著冷灝似笑非笑的表情,心裡生出不好的預感,趕緊拿起合同仔細閱讀,果然在最後一頁的中央,用小號字體寫著這樣一個補充條款:“由於乙方曾經由甲方資助,赴國外參加為期三個月的專業培訓,故乙方在五年之內不得離職。若在五年內乙方提出辭職,則須向甲方支一百萬元付賠償金。”
一百萬元賠償金!
尼瑪,要不要這麼黑啊!!
自己當初怎麼就那麼馬虎大意,沒看清條款就簽了這坑爹的賣身契呢?現在真是悔之不及!
齊嘉言抓亂了頭髮,幾乎當場暴走。
記得入職時候,人事部就跟他畫了個大餅,描繪了美好的前程,又說他是公司重點栽培物件,因此一入職就可以出國參加三個月的專業培訓。
齊嘉言當時感覺非常好,心想淩雲不愧為業界龍頭,願意給一個剛入職的新員工投資那麼多。三個月培訓結束,回國上班第一天,人事經理就笑眯眯拿給他一份正式員工合同,齊嘉言不疑有他,就簽了約,哪能想到對方給他挖了這麼大的陷阱啊?
冷灝翹著二郎腿,整暇以待地欣賞著齊嘉言驚怒交加的窘態,慢條斯理地道:“既然你決心已定,我強留你也沒意思,咱們都是規矩人,就按合同辦事,你把賠償金交了,就可以去辦離職手續了。”
齊嘉言又羞又怒,臉上白一塊紅一塊。
一百萬現金,他上哪兒去弄這麼多錢?
冷灝擺明瞭是在刁難他,還擺出這樣高高在上的姿態。可是白紙黑字的合同擺在那裡,就算打官司他也討不了好處,齊嘉言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我……我拿不出這麼多賠償金……”
“啊,那我可就愛莫能助了。”冷灝遺憾地兩手一攤,裝腔作勢的歎氣道,“看來你只能繼續待在這兒了。雖然你人不聰明,工作效率也差強人意,但誰讓我缺人手呢,只好勉為其難的繼續用你了。”
齊嘉言氣得都快吐血了,緊捏拳頭,手背上青筋根根爆起。他深深吸了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克制住揍人的衝動,轉身準備離開冷灝的辦公室。
“等等,回來,我還沒說完呢。”冷灝突然叫住他。
“您還有什麼吩咐?”齊嘉言臉色難看,勉強問道。
“嚴豐走了,客戶經理的位置空缺,明天上午有個跟華天的會議,你頂替他,陪我一起去。”
齊嘉言驚愕地瞪大了眼睛,結結巴巴道:“這……這恐怕不行吧?我……我是設計師,哪能代替客戶經理見客戶呢?”
“NO NO NO!”冷灝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我不是在徵求你的意見,而是通知你,明天上午九點,跟我去華天公司參加客戶會議。”
“你……”齊嘉言氣結,騰地站起來指著冷灝的鼻子,差點破口大駡。怎麼會有這麼霸道不講理的人,簡直不可理喻!
冷灝也站起來,冷冷揮開齊嘉言指著他的手指,面無表情一字一頓地道:“我再強調一遍,我說的話,是不允許任何人討價還價的!”
“如果你能拿出一百萬賠償金,馬上就可以走人,我絕不攔你。但你只要一天還在淩雲,就要遵守我的規矩,不要妄圖違反我的命令,聽懂了嗎?”
一百萬賠償金像是戴在孫悟空頭上的緊箍咒,齊嘉言縱有十八般武藝,也是無力回天。
齊嘉言的嘴唇緊緊抿成一條線,恨恨地應道:“是!”
飽受打擊的齊嘉言渾渾噩噩地從公司出來,無精打采地乘地鐵回家,走到家門口一掏口袋,卻發現鑰匙不見了。
他努力回憶一番,才想起自己好像把鑰匙落在公司了。
看來今天註定是他的倒楣日,無奈之下,齊嘉言只能返回公司拿鑰匙。
公司的大樓晚上十點半熄燈,等齊嘉言重新返回公司,已經過了十一點。辦公室空無一人,到處一片黑乎乎的。
齊嘉言借著窗外透進來的微弱月光,摸到自己的辦公桌前,找到了丟在桌上的鑰匙。
收好鑰匙,他正準備回去,這時,突然聽到冷灝的辦公室裡傳來一陣隱隱約約的聲音。
四處一片黑咕隆咚,靜得連根針落地都清晰可聞,這聲音顯得格外詭異。
齊嘉言有點毛骨悚然,但到底敵不過好奇心,便壯起膽子,躡手躡腳地挪過去。
冷灝的辦公室有一扇朝外的落地窗,皎潔的月光毫無遮擋,將房間的每個角落都照得一覽無餘。
齊嘉言將眼睛湊到門縫處,朝裡面張望,這一眼卻令他差點失聲驚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