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精鬼怪可都生得一副好皮囊啊,勇谋你可真有艳福!”
说完,满堂都笑了起来。
钟勇谋垂头坐在桌前,一脸抑郁,也懒得去搭理他们,默默读自己的书。
这般情景之下,奚画自然不好提昨晚之事,当然也没跟着旁人笑他,只寻了位置坐下,颇为同情地看了他几眼。
耳畔忽闻得有人冷哼,未及回头,就听身后坐着的王五一低声道:
“这些个人都没个正经的,只知道张个嘴笑人家。”
这话听着奇怪,奚画转过身,小声问他:“怎么,你也觉得书院里头有那脏东西?”
“不是觉得。”王五一摇了摇头,叹气道,“我是真的看见了。”
“你也看见了?!”她面露讶然之色,忙凑上去,“什么模样的?”
“和勇谋说得差不多,那鬼提着灯,夜里就在书院中走来走去。”王五一说道此处,莫名的感到毛骨悚然,只抹了抹臂上起得鸡皮疙瘩,“早些时候我向副院士提过此事,他也骂我是信口胡诌。后来,我就没在书院里住了。
横竖这帮人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等那女鬼找上了他们,可就有他们受的了!”
“女鬼?”奚画不解道,“怎么知道是女子的?”
“呃……”王五一挠挠头,也没什么把握,“说不清楚,总之看身形倒是有些像。”
经他这么一提醒,奚画方留神回忆,那黑影身高与她差不多,身段却因衣衫过于宽松之故看不真切。
单从身长判断似乎太武断了,兴许是个矮小的男子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既是这么多人都看见了鬼,此事恐怕有些蹊跷。
思索之时屋外钟声响起,那教儒学的夫子款步进来,奚画忙收了心神,认真看书。
大约是近来发生的事情太多,她老想着昨晚看见的鬼火青灯,精神难免集中不了,上午儒学课后,正逢宋先生的音律课。
今日练《广陵散》一曲,案前摆了把琴,奚画盯着那谱子手抚于弦上,半晌才弹了两个音出来,断断续续,毫无连贯。
脑中尽是那提灯人的背影,麻布衫子总觉得在何处见过。
正寻思之间,头顶忽闻得有人轻轻一叹。
“小四,你这么弹琴,可不走心啊……”
☆、第8章 【朱砂红字】
“……宋先生!”
并未料到会有人站在身后,奚画冷不丁手上一抖,指腹勾着那琴弦骤然一弹,她“嘶”地一声倒抽口凉气,正要拿到眼前来瞧,指尖却被人擒住。
她微微一愣,但见宋初撩袍蹲身下来,握着她那食指皱眉看了一阵,俊雅的眉眼近在咫尺,明明平时也瞧得不少,此时却莫名觉得耳根发烫。
还没等奚画抽回手,宋初已轻轻放开,眸子一转看向她,语气带了几分无奈:
“想什么,这么入神?”
奚画心知有错,忙垂头道:“没想什么……”
宋初好笑道:“没想什么,那能一句话把你吓成这样?”
她颇感尴尬,起身就要鞠躬:“对不住对不住,是我适才太不专心了。”
“无妨,也不是什么大不了事。”宋初抬手拉住她,仍是含笑,“早说了在我的课上,不必这么恭敬。”
听他此话,奚画也笑了起来:“那也不能没规矩啊。”
因说这音乐曲子要从景中才得领悟,故而宋初上书总喜挑在那望月亭前,旁侧是一池荷花,周遭还有绿树花圃环绕,美不胜收。
奚画偷偷瞄了一眼左右,身边的人不是在观景神游,就是在交头接耳,低声谈话,并未注意此处。
她遂扯了扯宋初衣摆,小声道:
“先生,我问你个事儿。”
“嗯?”看她表情神秘,宋初倒也配合着低下头来。
奚画悄声道:“你可相信鬼神之说么?”
宋初怔了怔,继而颔首一笑:“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听他言语里不似敷衍,奚画不禁悦然,又问:“那你知道不知道书院里头闹鬼的事儿?”
“闹鬼?”他闻言便皱起眉来,偏头看她,“你从何处听说的?”
“我不是听说。”奚画当即就摇头,正色道,“我是亲眼看见了!”
宋初眸中顿时透出讶然之色:“你确定不曾看错?”
“当真没有,不只是我,勇谋和五一也看到了。”奚画说得格外认真,却又担心他不信,只试探性问道,“先生会不会以为,是我在胡言乱语?”
听得此话,宋初只微微一笑:“你既说见到了,我自然相信。”
她眼底里瞬间一亮:“你信我?”
对方唇边含笑:“你骗我又能得什么好处,如何不信呢?”
“只是,这信归信。”宋初话锋一变,肃然提醒她,“此事与我说倒还好,他人万万不可。书院中最忌讳这些鬼怪之事,尤其是副院士,切莫张扬传入他耳中去,否则……就是我也保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