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时候,太后就不苟言笑,对他们这些孙儿辈的从未有过什么好脸色,除了谢尧,太后跟谁都不亲近,但偏偏太后在皇帝面前有举足轻重的分量,谢景亨不得不和众多的皇子们一样,每日小心的晨昏定省,时日久了,皇祖母严肃刻板的形象嵌入他的心底深处,便是到了如今都挥之不去。
而如今,太后的分量依然不轻,他拿捏不好该怎样应对。
他背后有张家,本不该如此小心翼翼,但谁叫皇帝抬举谢景晗?而如今,太后又成了势力角逐的关键因素。
张相说:“太后以前是严肃些,但如今多年吃斋念佛,性子和蔼了不少,殿下只需将她当做一个值得尊敬的长辈即可。”
谢景亨点点头,“那就好。”
“另外……下面的人说,殿下前几日去见了宸王?”张相花白的眉毛几不可查的拧了拧,“此事,殿下做的欠妥。”
“难道看着父皇把武安侯和九弟拉上线?”谢景亨皱了皱眉,声音浅淡。父皇看中武安侯,想留给谢景晗,他实在是不甘心,去请谢尧帮忙是假,提醒谢尧跟谢景晗争抢江楼月才是真,毕竟,谢尧为了江楼月,能做的事情太多了。
张相说:“赐婚之事,只是个苗头,现在说这个还为时过早,殿下只管专心前去迎接太后,其余的事情老臣会安排的。”
……
京郊皇家别院
一队宫婢捧着晚膳送到了暖阁之中,一进门就直直站在了那儿,等着身上的冷气褪进,才继续往里走了几步。而她们只是粗使的宫婢,进不得贵人的身,在距离内间五步远的距离,一队宫婢不约而同停下脚步,每个人欠着身低着头,恭顺的数十年如一日。
两个穿着褙子梳着弯月髻的嬷嬷上前来,将晚膳端进去,摆到了八仙桌上。
室内充斥着浓淡相宜的檀香,一个发丝花白的妇人半阖着眼坐在罗汉床上,她额间戴着镶翡翠的抹额,发髻戴配套翡翠金簪,手上的念珠吧嗒吧嗒,伴着木鱼声声,在寂静的屋子里却不显得突兀。
饭菜上桌,伺候在一旁的贴身嬷嬷一抬手,其余人都退了出去。
宋嬷嬷上前,温声说:“太后,该用晚膳了。”
木鱼和念珠的声音缓缓停住,老妇人张开一双眼,并未去扫那八仙桌上的饭菜一眼,而是问:“还有几日到京?”
“如今咱们在的这座别院距离京城大约六十多里地,再有两日也就到了。”宋嬷嬷笑着说:“皇上派了晋王殿下来迎您,晚膳前就派了探马来传话,马上就到庄子前了。”
“晋王。”太后慢慢默念了一下,“离京的时候他才十七岁,如今娶王妃了吗?”
“晋王原本定下了南阳侯的嫡次女做正妃,结果婚前南阳侯次女被人毁了清白惨死家中,婚事就不了了之,后来也曾定过别的公侯之家的贵女,但总要出点意外,后来,便有克妻的流言传了出来,这一来二去,公侯家也不好再与晋王结亲。”宋嬷嬷叹息了一声,“晋王年过二五,娶了两房侧妃,正妃之位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所以空悬着呢。”
太后慢慢道:“合适人选都被皇后挑去给太子了,晋王妃哪能不空悬着?”
这几年她虽然远在皇家寺院,但宫中的事情却都是知道的,晋王优秀,母族张家又势力庞大,皇后和太子忌惮,生怕有朝一日晋王势大威胁太子之位,所以便在晋王的婚事上多番阻挠,暗中传出克妻的流言去,让晋王除了母族张家之外,再不能联合其他世家。
宋嬷嬷顿了顿,说:“如今太后您回来了,可以为晋王做主,选一门身份家室都匹配的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