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别开脸去,不欲多说:“娘,我累了。”
太夫人瞧着,长叹了一声,“这世上最亲厚的关系,便是母亲与女儿,母女哪有隔夜的仇?我瞧她也是个乖孩子……算了,娘不说了,你好好休息吧。”
太夫人离开后,王氏慢慢从床榻上坐了起来,一张娇柔婉约的脸上,满满都是彷徨和复杂。
母亲所说,她又何尝不懂?
只是她与江楼月之间的事情,又哪里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说的清楚的……江逸雪那件事情,一开始她的确被蒙住了心肺,只觉得江楼月赶尽杀绝,可是后来所有的事情尘埃落定,她回想过去,才意识到这些年来,她的心全偏向江逸雪,因为江逸雪更软弱,更可怜,更值得同情。
可这不是她理所当然忽略自己亲生女儿感受的理由,她做错了,她不是个合格的母亲。
所以她不敢回侯府的书信,更不敢询问侯府和女儿的任何情况,她缩在王家的这个院子里,就如同乌龟缩回了自己的壳中,寄望着来逃避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
可是父亲母亲的倾心照顾,兄长的百倍疼惜却一遍一遍提醒她,如何去做一个长辈,如何去疼惜家人,而她作为一个母亲,她到底又有多糟糕。
她欠别人的便是她欠别人的,理当她自己去还,为什么要逼迫女儿为她还?
她不配成为一个母亲。
王氏心里发涩,重重地咳嗽了几声。
“夫人!”桑嬷嬷赶紧上前来,“您——”就着床边烛台上昏黄的灯光,桑嬷嬷看到王氏眼角有泪痕,顿时一怔。
自从出了京城,王氏从未这样过。
王氏缓缓闭上眼睛,什么都没说,伺候她多年的桑嬷嬷却心知肚明,以前逸雪小姐是王氏的心病,如今随着江逸雪的死去,那些心病淡了,江楼月又成了她新的心病。
桑嬷嬷暗暗叹了口气,想说点什么安慰她,“夫人……方才下人说,瞧见二小姐去见那位宋先生了,想来是二小姐关心您的病情,所以才这么晚还去过问。”
“是吗?”王氏眼眸之中似乎有一抹亮光闪过,很快又成了黯淡。
她由着桑嬷嬷扶着躺回床榻上,悠悠说道:“她、她是个好孩子……”而江楼月越是这样,她心里的那股心病就越沉重,越不知道如何去面对。
……
江楼月离开宋先生处,便回到了月牙楼上。
江星月方才已经去看了王氏,此时也回到了自己住的地方,在窗口位置遥遥朝着江楼月挥手,“我过去找你啊。”
江楼月还没应声,那边窗口江星月不见了人影,很快就出现在了江楼月的房门前。
“快开门开门,我来陪你一起睡。”江星月拍门。
江楼月将门打开,江星月直接风一样的刮了进来,扑到了床上去,占据大半位置,喃喃说:“不知为什么,我觉得你的床总比我的软。”
“怎么可能。”江楼月有些无奈,不过姐妹二人到底是许久没见,自然不可能赶人。
江楼月也脱了靴子,从小山一样的江星月身上翻过去,躺在了内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