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暗沉,天空乌压压一片黑,没有月亮。
皇宫还在控制之中。
谢尧直接策马从正德门入,一路到了寿康宫前翻身而下。
此时的寿康宫里,昏黄的烛火闪烁,太后坐在凤位之上,看着满身冷厉的谢尧。
谢尧冷冷丢出三个字:“我接旨。”
“你想清楚,你此去卞南,再想入主京城难如登天!”太后淡漠道:“就为了一个女人?!”
“对。”谢尧半垂下眼帘,“皇祖母不就是仗着这一点吗?”
若此时太后用任何别的事情,别的人,威胁与他,他都可以冷笑一声置之。
但太后用的江楼月。
爱入骨髓。
他甚至舍不得她受一点伤害,如何能忍受以她的性命为代价,登上皇位?
太后看着他半晌,心中失望,恨铁不成钢地说:“皇帝的身体,是你动的手脚吧?你本来可以借助此事,在宁州娶那宁光杭的女儿,再在军中暗杀武安侯掌握兵权,把宁州和泸州连在一起,到时候兵临城下,一切都是你说了算,可你非要选一条迂回之路。”
“你逃婚,你为了江楼月,连泸州的兵权都几乎放弃,你又知不知道,武安侯活着,于你来说就是夺权上位路上的最强障碍!”
“这是一条披荆斩棘的血路,无情之路,孤寡之路,可你有情——”
太后一字字说道:“你要问鼎天下,为何要为情所困?!”
谢尧缓缓抬眸,眼底无限坚定,如同没有听到她说的话一样:“把解药给我,我去卞南就藩。”
太后深吸了一口冷气,无可救药!
她冷冷说道:“哀家要你自己去卞南,把她留下!”
“本王已经派人守住宗正司,只要本王一声令下,晋王死无全尸,皇祖母是想扶持晋王登基吧?”谢尧冷冷说道:“你再逼我,我便绝了皇祖母所有后路!”
太后心中惊怒,脸上却越发冰冷:“那你动手,就让江楼月陪着晋王一起死好了。”
谢尧周身一片僵冷,他死死地看着太后,却半晌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太后已经完全占住了所有上风,因为她踩住了谢尧的死穴。
谢尧沉沉说道:“本王如何相信,皇祖母会言而有信?”
太后说:“哀家可以给你半粒,半粒解药,足以让江楼月保住性命,等你去卞南就藩,朝局稳定之后,哀家会给她剩下的半粒。”
许久后,谢尧说:“半粒解药,给我。”
太后下颌点了点,苏嬷嬷便拿着一个盒子上前,交到了谢尧手上去。
太后说道:“明日辰时,你若不离京,或者有任何异动,哀家即刻毁去剩下半粒解药。”
“好。”
谢尧的声音如此阴沉。
“希望皇祖母说话算数——”谢尧面无表情地看着太后,“她若死,我便要山河做祭,为她陪葬!”
那目光之中的阴寒,冻得太后背脊一僵。
不等太后再说什么,谢尧甩袖而去,只留下一个孤绝冷厉的背影。
太后喃喃说道:“为一人祭山河,愚蠢!”
可是看着那样决绝的谢尧,她心底竟然浮现久违的复杂。
那复杂之中,夹带着无奈,夹带着羡慕。
如果当初她的心上人有这份魄力,或许她如今也不必过这样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