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谢尧不是说的玩的,他真的要将自己关死在这里。
“原来他那么喜欢江楼月……”谢流云喃喃说着,“就为了江楼月,能做到这个份上。”
可他也……也曾为了那个直白又大胆的少女心动过。
可是他不能。
母亲是被人唾弃鄙夷的南桑公主,他自小在宫中受尽排斥,受尽冷眼。
而江楼月,却是如日中天的武安侯之女,被多少人盯在眼睛了!
旁人封王开府,只需要人家的母妃一句话。
而他需要封王开府,却要机关算计,计算父皇的心情,计算当前的局势,要依附在太子身上,更要舍身,赔上自己半条性命,去救驾。
然后,再来卑微地祈求父皇能看在他孝顺的份上,赏赐他一个亲王之位。
而父皇,在施舍了他一个亲王之位之后,理直气壮地的要他记得这份恩德,要他为他办事。
那些年,暗处什么肮脏的事情,不是他去做?
朝臣不听话,父皇授意他的处置,皇后不顺意,父皇授意他去解决,便连当初盯上了武安侯府,也由他去伪造通敌谋反的证据。
就因为出生太差,他受了旁人从未受过的冷眼,走了旁人从未走过的荆棘之路。
此时回想这一生,所得的温暖那么少。
除了于寿和秦朝云的忠诚,哑奴的誓死追随之外,最温暖的,竟然还是当初被懵懂痴傻的江楼月追着的那几年。
或许……那个叫江逸雪的女孩子,也曾真心喜欢过他吧。
可是,什么都没有的谢流云,不配,更不敢奢望那些东西。
他这一生都在计算,计算所有,他以为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可没到头来,竟也是落得这样的下场。
余生,就要在这个地方度过了。
可他才二十五岁,一生还有多长?
就要这样……在这里人不人鬼不鬼的过后半辈子?
他想起夜色里,谢尧和江楼月骑着马并排立在城楼下的样子。
“真好啊……”
如果他不是南桑公主的儿子,不是那么一个讨人嫌的身份,哪怕,没有什么势力强悍的母族,有个身家清白的母亲……
他也可以有一点点底气,去接受江楼月对他的喜欢。
“咳……”
情蛊又开始躁动了。
不受控制地朝着心脉的位置窜。
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谢流云想要捣住心口的位置,手腕晃动,却只能听到铁链沉重的闷响。
南桑的离人。
他当初把它压制的多么安分,如今反噬起来就有多么痛苦,多么难以忍受。
哪怕心中只是动一点点的情意,蛊虫所带来的伤害都是生不如死的。
谢流云艰难地跪倒在地,手臂,肩膀持续鼓起大包来。
水牢之中的污水本来只及他腰间,因为这一跪,因为忍不住张口,那些恶心的,脏污的水灌入口鼻之中,引起阵阵反胃。
这样苟延残喘的活着,能活几日?
“咳……”谢流云艰难而苦涩地说道:“都说,头掉了碗大的疤,十八年后,还能是一条好汉……”
“真的能吗?”
“如果真的能……再不要过这么苦,没有一点温度的……人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