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时发现的?”他侧身问身后狱卒。
狱卒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卯时刚过,小人还来巡视过一次,见他坐在墙角不知在想着什么,还警告他别耍什么花招。可等到卯时三刻,小人再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他已经吊死在牢门里了。”
“没用的东西!那么大的活人吊死难道没一点动静?!”孙寿明狠狠踢了他一脚,随即躬身朝斜侧一指,“郡王,此处污秽难当,咱们还是借步说话。”
九郎望了元昌一眼,元昌领会其意,带着众禁卫守在牢房门前。九郎这才与孙寿明沿着原路到了狱卒休息的地方,冯勉退出门去,双澄也想走,却被九郎叫住。
“这位是?”孙寿明昨夜就注意到了双澄,看“他”虽穿着男装,但眉眼与身姿俱不似男子,只是现在才有机会问及。
九郎淡淡道:“端王手下的人,唤作双澄。五哥不放心我离京,便派了个心腹来保护。其实那么些禁卫在旁,我又会有何危险?”
“那是自然,神卫军身手非凡,岂是寻常人能比?”孙寿明拱手笑了笑,很快又愤愤道,“不过谁能想到亳州竟出了这两个胆大包天的畜生!非但敢抢夺朔方丹参,更欲追杀郡王手下,臣要不是亲眼所见,真是想都想不到!现在祝勤畏罪自杀,就剩了孔盛,臣一定亲自押解他进京,再不会出任何岔子。”
九郎颔首:“那就有劳孙都监,不过之前我这随从救下田家母子时,那田老太太曾说田进德给过家里一张银票……”
“银票?”孙寿明抬了抬眉,“昨夜她确实交上了一张银票,臣审问过祝勤,这银票是他给孔盛的,叫其去收罗几个江湖人出面抢夺丹参,免得动用士卒暴露身份。”
“所以说,这银票也是件重要证物。如今祝勤已死,孔盛现在虽然承认了自己做下的事,但难保他进京后不会反口推翻自己的供词,到时候却又是麻烦。”九郎朝四周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道,“昨夜杨知州等人都在近旁,我无暇告知于你,田母当时本将银票交出,但追兵忽至,双澄在匆忙间又将银票塞回给田母。不过当时她手上带伤,自己却没察觉,等到后来才想起来,那张银票的背后应该也沾上了她的血迹。”
孙寿明快速地眨了几下眼睛,好似眼里弄进了沙子:“郡王为何特意说这个?”
“无他,只是告诉孙都监一声,那银票既已在无意间有了印记,都监更要小心保管,到时候呈给刑部作为证据。”九郎转而又向双澄道,“我想看看那银票,你现在就护送孙都监回府衙去取过来。”
“这!”孙寿明黝黑的脸庞忽而一涨,不过很快便起身抱拳,“既然郡王要亲自看一眼,那臣取来便是。”
双澄紧随其后而出,临拐弯前,侧过脸朝九郎望了一下,眸子晶莹,唇角微微一扬。
第二十七章 淮南宗室玉生光
回亳州府衙的路上,双澄始终不离孙寿明左右。待等回到府衙库房,孙寿明叫来掾吏打开铁锁,双澄在背后道:“都监其实只要差个人进去取出来就行,何必亲自过来一趟?”
孙寿明正色道:“此等重要物件,怎么能叫手下去拿?”说罢,推开大门便走了进去。
她抿唇笑了笑,抱着双臂倚在廊柱边。
庭院寂静,她等了许久也不见孙寿明出来,皱皱眉头正想敲门,那大门却从里面打开,孙寿明拿着个黑漆木盒站在门内。
“都监莫非昨夜放错了地方,怎找了许久?”她试探着看看他手中的盒子,脸上带着笑道。
孙寿明冷睨她一眼,“本官自然还要仔细核查一番!”说罢,一振袍袖,大步生风地行去。
两人出府后又赶往大牢方向,双澄寸步不离,孙寿明却似是有意放慢了行速,脸上神色亦阴晴不定。回到那间小室时,九郎正端着茶在饮,似乎并不着急。
“郡王请过目。”孙寿明躬身送上了那个盒子。九郎打开盒盖,一张簇新的银票静静置于其中。
他轻轻拈起,端详了一番正面的票号与划押,又翻转过来。背后靠右的地方果然有个极浅的血红指印,但纹印模糊不清,像是拖曳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