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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刚刚漫下,星辰初现,军士们已经将篝火点起,将营地照得亮如白昼。
一堆篝火旁,郅师耆手里拿着一把琵琶,一边弹着,一边高歌。他嗓音浑厚,与琵琶相伴,甚是悦耳,引得许多人围观,还有匈奴人乘兴出声相和,手舞足蹈。
而数丈外,徽妍一手拉着蒲那,一手拉着从音,看着他,满面通红,笑意盈盈。
“右日逐王唱的甚?”杜焘走近一个围观的译人,问道。
那译人笑着观望,头也不回地说,“哦,那是匈奴人的情歌,在赞颂女子。”
“哦?赞颂何言语?”皇帝问。
“貌美似花,声如夜莺,望之似云霞,教人一见难忘,彻夜思念难寐……哈哈!”译人忽而笑了两声,“此处有趣!他说他黄昏打猎归来,在水边遇到她,以为遇到了天上的帝子,迷得失了魂,撞到了树上,掉下了马…………”他说着,转头过来,冷不丁看到皇帝了杜焘,愣住,面色一变,忙行礼,“呃,陛下!”
皇帝神色平静:“继续说,迷得失了魂,后面呢?”
“呃……”译人听了听,道:“说他勇武英俊,对面山上富家子莫再妄想,除非日出西隅……”
这时,围观的一圈匈奴人也大笑起来,拊掌鼓噪。
杜焘忍不住瞅了瞅皇帝,只见他看着那边,目光映着火光,熠熠莫测。
“舅父!”蒲那看到皇帝走过来,大声道。
徽妍闻言回头,也看到他,笑容一敛,忙行礼。
皇帝看了看蒲那和从音,弯起唇角笑了笑,未几,目光落在徽妍面上,又转向郅师耆。
郅师耆不紧不慢,指尖在弦上一刮奏完结尾,将琵琶交与从人,向皇帝一礼,声音洪亮,“拜见皇帝陛下。”
皇帝看着郅师耆,神色冷冷,正待开口,忽然,袖子被从音拉了拉。
“舅父!”她兴奋地说,“徽妍生辰,舅父也唱歌!”
生辰?皇帝讶然,看向徽妍。
只见她满面赧然之色,忙对从音道,“不可如此!”说罢,看看皇帝,有些不好意思,小声道,“禀陛下,妾今日恰逢生辰,右日逐王说以歌为礼……未想惊扰了陛下,妾之过也。”
杜焘在一旁听着,了然。瞅着皇帝的神色,再瞅瞅徽妍和右日逐王,心中敞亮。
以歌为礼……杜焘想了想,不禁哂然。匈奴之类的外方之人,游牧为生,虽缺些教化,行为不羁,在说情话求爱这些事上也比汉人来得奔放。方才那歌,他若是女子也要被哄得动心。
同样的事,如果换成皇帝……
杜焘再瞥瞥皇帝,只见他看着徽妍,唇角弯了弯。
“原来今日是女史生辰,何过之有。”他神色端正,“女史虽为女子,却不辞劳苦,不远千里至匈奴,于国有功,为巾帼表率。传朕命,赐良驹一匹,以为朕生辰之贺。”
从人忙应下。
杜焘张了张嘴,在心里苦笑。
陛下,不是这样啊……
☆、第38章
良驹?徽妍愣了愣,忙向皇帝谢恩。
皇帝却看向郅师耆:“右日逐王来到正好,朕与卫将军正议军务,请右日逐王入帐共议。”
郅师耆并不推拒,笑了笑,“遵命。”
皇帝看了徽妍一眼,转身而去。郅师耆也不拖延,令侍臣传令部众安顿,跟着皇帝和杜焘入帐。
“徽妍,”蒲那扯扯徽妍的袖子,好奇地问,“舅父要赐你什么样的良驹?大宛良驹么?”
徽妍摇头:“我也不知。”却不禁想到王恒那匹要用粟米来喂的大宛良驹。
她看着皇帝的背影,心底哭笑不得,良驹……我要良驹来做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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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日奔波,郅师耆十分饿了。帐中,从人为他呈上膳食,他也不客气,一边大口大口地吃,一边听杜焘说战事。
杜焘将右贤王、说完,发现除了自己另外两人都不出声。
皇帝在看地图,郅师耆在用膳。杜焘只觉喉咙发干,喝一口水,轻咳一声,对郅师耆道,“未知殿下之见,如何。”
郅师耆咽下一口食物,颔首,“贵军神速,甚好。”
杜焘看了看皇帝,见他还在看着地图,只得又道,“我军往王庭之路,为大漠阻隔,行进艰难,殿下可有良策?”
郅师耆笑了笑,用手擦擦嘴,又将手往袖子上擦了擦,抬起头,“甚愧,此事,我无良策。”
杜焘愣了愣,正要开口,却听皇帝在上首缓缓开口,“殿下收拢旧部,耗费几日?”
“两日。”郅师耆答道,看他一眼,“我离去时,曾禀报皇帝陛下。”
皇帝不答,却继续问,“殿下落后我军两日形成,却与我军同日抵达此地,未知缘由。”
郅师耆笑了笑,道,“皇帝陛下,行军并非只可走平坦大道,若得捷径,追上大军,两日已算慢。”
“而殿下并未将此捷径告知我军。”皇帝看着他,“兵贵神速,朕早一日与杜将军会师,便可早一日平乱。想来殿下并不欲如此。”
郅师耆亦看着皇帝,不以为然,“可我方才到大营之时,贵军将士悠然,粮草辎重仍在,并无时刻拔营备战之态,想来,皇帝陛下亦不欲速速平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