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律师让他俩坐在一间小小的办公室里先等一等,并说委托人大约一小时以后就到了。
夫妻俩再一次紧张了起来。
焦虑的情绪将等待的时间拉得又慢又长……
直到两人都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终于听到从走廊处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其中以高跟鞋踩踏地板的声音格外急切,似乎有好几个人朝着这边疾步走来。
“魏先生和魏太太就在这儿……”冯律师说道。
随着冯律师的话,众人的脚步声停了下来;魏彦洲和许佳期也不由自主地就朝门口望去。
只见冯律师陪着一个女人走进了这间谈话室。
而在那女人身后,还跟着三四个随从。
许佳期按压住激动的心情,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个为首的女人。
这女人的身段十分窈窕丰满,脸上还化着精致靓丽的妆容,只是眼角的鱼尾纹却暴露了她想要极力掩饰住的秘密。
许佳期的好奇心一下子就被勾了起来!
这女人保养得这样好,可鱼尾纹却这样深,显见得……她至少也有四十多岁了。
可四十多岁的女人,却偏偏还做年轻女孩的打扮。
——她披着一头柔亮的黑色直发,穿着简洁素雅的直筒a字裙,外罩一件没有系扣子的米白色呢子风衣,脚下踩着杏色的高跟尖头靴子,脖子上系着印了鲜艳几何图形的真丝方巾。
许佳期忍不住开始猜测起这个女人的身份来。
而这女人一见到魏彦洲愣住了。
她看向魏彦洲的目光充满了惊讶和不敢相信,甚至连呼吸都停滞了好几秒钟……以至于过了好一会儿之后,她才捂着自己的胸口,大口大口地喘起粗气来!
“是!是你!没错……就是你!一定是你……我,我终于,我终于找你了!”女人的声音虽然有些低沉,但还是可以感受得到她发自内心的喜悦。
跟着,她不住地上下打量着魏彦洲,表情看似安慰又似解脱,然而似乎还掺杂着一些难以言明的痛苦和难过……
过了好半天,这女人才勉强笑了笑,低声说道,“这些年,你过好不好?有没有吃过苦头?”
她并没有直接向魏彦洲表明自己的身份;而且从相貌上看,她和魏彦洲也没有半分相似;再说了,她的年纪也不老不幼的,这让魏彦洲有些拿不定主意她到底是谁。
但她流露出这样悲喜交加的表情,还用这样自然而又亲昵的语气跟自己说话……
——这证明她一定是个与自己关系匪浅的人!
魏彦洲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半空中。
站在他身后的许佳期身同感受,她的心也一下子就紧紧地揪了起来!
这个女人不会就是他的妈妈吧?
据说有钱人家的太太们一般都保养得比较好……但魏彦洲今年已经二十七岁了,也就是说,他妈妈至少也已经五十岁了;可五十岁的女人……还能拥有完全不走形,像年轻女孩一样的窈窕身段吗?
许佳期郁闷地掐了掐自己腰间的赘肉,又看了看那女人眼角的鱼尾纹……
但这女人完全没有注意到许佳期,反而再一次从头到脚地打量了魏彦洲一番。
她突然深呼吸了一口气,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了一块方帕,仔细地拭了拭眼角,过了好半天才幽幽地说道,“你,你长得……可真像你父亲。”
闻言,魏彦洲的呼吸立刻变得急促不安不起。
这个女人只见了自己一面,就用如此肯定的语气确定了自己的身份……难道只是仅仅凭着自己长相与某个人很相似么?还是说,在自己小的时候,她曾经见过自己?
“冯律师,我能借用一下你的会议室吗?”女人转过头,客气地问冯律师。
冯律师点点头,做了个“请便”的姿势就离开了;很快,一个女职员送了几杯茶水到会议室里。
女人坐在椅子上,眼睛一直盯着魏彦洲,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而她的两只手,却在不知不觉中用力地握住了浸泡着绿茶包的透明玻璃杯……
沉默了很久,女人终于开口了。
在大半个世纪以前,z国遭受到了无情战火的洗礼,两个异姓兄弟结伴带着妻儿逃难到了意国。
——这两家人,一家姓韦,一家姓卫。
当年的卫家家主是个小裁缝,妻子则是个家道中落却受过新派教育的大家闺秀;夫妻俩到了意国之后,就相互扶持着做起了服装生意……妻子眼光不俗设计能力很强,再加上丈夫的缝衣技巧,很快他们就开了一家服装店。
他们的生意越来越好,慢慢的,卫家家主就开始自己办工厂还创建了自己的品牌。
而当年和卫家人一起来到意国打拼的,还有另外一户姓韦的人家。
卫家家主是个孤儿,幼时曾经受过韦家的救济;卫韦两家人一起出逃到了人生地不熟的意国,自然相互扶助……
后来卫家的生意越做越大,卫家家主就跟韦家家主合伙;卫家家主负责服装的设计和推广,韦家则负责大批量的服装生产。
卫家家主胆子大而且眼光超前,韦家家主则是个心细如发又踏实肯干的人;早期,两人合作得还是挺愉快的。
但随着战后经济复苏带来的商机,以及如雨后春笋般出现的竞争对手……各种问题随之而来。在企业发展方向,产品的受众定位和服装品牌的设定等很多问题上,卫韦二人都没办法达成一致意见,于是没过多久,卫韦二家拆了伙,分道扬镳。
卫夫人设计出来的服装独树一帜,在那个年代属于引导潮流的风向标;卫家家主的眼光也独特超前,他在意国若马城最繁华的地段租下了一间商铺,开始了高端服装定制与成衣销售。
而韦家家主则稳坐服装制作厂,继续踏踏实实地生产已有的那几款服装,只是用心钻研如何让衣料更好,做工更细致,包装更精美……
就这样,卫韦二人的事业朝着截然不同的方向发展。
很快,韦家就黔驴技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