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就看她数一样写一样,凑过去说:“我盖薄被子就行。”
家里厚棉被只有三床,两个人还是各有一铺一盖的话就不够,他觉得自己盖薄的也能凑合,毕竟眼看着就是开春。
沈乔摇摇头说:“早晚要做新的。”
这倒也是真的,先不说能不能考上一个学校,哪怕能也没有哪个学校让夫妻俩一块住的吧。
郑重觉得自己很多事情上考虑不周全,或者说他在对自己上常常还是原来那样,那就是能随便就随便,一点也不知道心疼自己的。
现在算是有所改进,也都是在被媳妇瞪一眼之后。
果不其然,沈乔眼睛微微眯着看他,他立刻改口说:“明天就去做。”
沈乔没好气地戳着他的胸口说:“再次强调,我不在你也要吃好喝好,记得吗!”
在公社,想吃点还是比较方便的,只要揣上钱去国营饭店就行。
但钱恰恰是郑重最舍不得用在自己身上的东西,他几经犹豫还是点头,不过说:“你也是。”
沈乔大大方方说:“我肯定的。”
她有条件从来不委屈自己,反正现在也不盖房子,等她毕业有工作,攒钱就是件容易事。
这样比较起来,郑重也觉得自己有太多让他不放心的地方,他承诺道:“我也会。”
心中其实也知道自己这样不太好,只是习惯很难改掉而已。
沈乔夸奖地亲一口,恋恋不舍道:“等放假见面,你可不能瘦了啊。”
等放假,郑重长舒口气说:“好。”
即使还有半个月两个人才要分开,但他已经满心全是到时候的场面。
但奔前程这种事,谁也不能拦。
沈乔四处凑着两个人的行李,毕竟事情是真不少。
家里的鸡鸭是不能再养,卖掉多少划不来。
沈乔干脆做主全宰了,一天一只的炖着,家里的烟囱都快沾上肉味。
这是带不走的东西,也有很多是能带走的,比如几大袋粮食。
意思当然不是直接扛走,而是去粮站换粮票,毕竟以后夫妻俩吃饭都靠这些。
当然,还有一些是额外的福利,比如凭录取通知书可以到公社去领布票和工业券等,算是解决夫妻俩现在最大的难题。
正是从粮站出来以后,夫妻俩去领票。
领完出来以后,沈乔想起件事说:“下乡那会,我也去知青办领过票。”
当时她从没想过,沪市对她来说居然有一天会成为不想回去的地方,世事真是难以捉摸。
一件在脑海深处的事情忽然出现,郑重道:“我见过你。”
什么叫见过,不是天天见吗?
沈乔好笑道:“我是你哪位妹妹?”
郑重茫然啊一声,显然没有理解这句话从哪来。
沈乔给他解释,又问道:“那不然你说的是什么?”
郑重道:“你刚下乡的时候,是不是天天在燕子石那里哭。”
什么天天!
沈乔狡辩道:“才一两次。”
郑重连忙改口说:“嗯,我就看过一次。”
欲盖弥彰,不过沈乔“谴责”他说:“这么弱小的女孩子躲着哭,你也不问问怎么回事!”
郑重解释道:“我知道你是新来的知青。”
一看就知道是娇气,他哪里会想过去搭话,毕竟要是有这本事,也不至于多少年孑然一身。
沈乔想起来那年小小的自己,好笑道:“我来的时候正赶上春耕,简直是哭死了。”
那会一间屋住两个人,她没有自己的地方,只好找个角落躲着哭,还有一半是因为想家。
郑重突然内疚道:“应该安慰你的。”
如果时间能倒流,他一定会去。
沈乔想想那样子,说:“那我可能会觉得你不怀好意。”
她这样好的相貌,要下乡之前亲戚朋友们都轮流叮嘱,生怕她遭遇什么不好的事情。
才来大队那阵,只要有个男的跟她说话,她都觉得人家是流氓,连跟男知青们都不怎么往来。
这样想来,她这些年性格上确实是有许多变化。
郑重想想好像怎么做都不对,在她头上顺一下说:“以后不会了。”
起码不能让她将来再一个人躲着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