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学期的排课没有上学期紧张,她每个礼拜都有两天晚上的空闲,会准时去给琴琴上课,一次课两毛钱,挣得她心花怒放。
郑重是觉得不能送她去有些愧疚,道:“但你要自己去。”
现在才刚开春,五六点的天已经挺黑的。
沈乔确实怕黑没有错,不过说:“在大队乌漆麻黑的,连灯都看不到我才怕,浦化亮得很。”
即使是□□点,道路两端仍然有路灯,多少店的招牌都亮着,琴琴家又是部队家属院,连只苍蝇都进不去。
郑重就是为自己做不到的承诺而不安,抿着嘴不说话。
看上去他更像是委屈的那个人,沈乔叉腰道:“是你该安慰我才对吧。”
可她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郑重原本就不机灵的脑袋越发转不开。
他讷讷道:“我一定接你,尽量送你。”
接肯定是要接的,下班都多晚了。
沈乔点头说:”那当然。”
又戳着他的手背说:“不然你这么如花似玉的媳妇,你安心吗?”
郑重确实不安心,眼神里带出三分担忧。
但他的课实在太多,尤其是最近天天扎根于田地,压根抽不出时间来。
两个人都知道,眼下最重要的是各自的学业。
他们将来能不能分配在一个地方都靠这些,可不得好好努力。
因此他不再讲这个,只道:“我会努力的。”
沈乔微微,等砂锅端上来夹走他一片肉说:“这个给我做补偿就行。”
倒也不是馋,只是这样能让他好过些。
这样一份粉,其实也就那么两片肉,郑重想把剩下的也给她,被瞪一眼没敢说话。
沈乔心满意足地喝完汤,就看他已经在吃第二份,忍不住说:“怪不得你有力气呢。”
就这食量,顶人家三个。
即使是在大队的时候,郑重也是让自己吃饱饭的。
他隐约记得小时候常被父母嫌弃这个,因为那会他还不是个好劳力,吃得就比一般孩子多,天天的总喊饿,喊得多就挨揍。
当然,那几年都不富裕,家家饥一顿饱一顿的,他这样的肯定是叫人不耐烦。
但沈乔会说:“再吃一碗吧。”
这舍不舍得和有没有条件其实不是一回事。
沈乔是变着法关心他的身体,在吃喝上尤其在意,断定他从小这样挣工分肯定伤着根本,罔顾他看上去壮得跟头牛似的这个事实。
他道:“吃不下了。”
沈乔狐疑看他两眼说:“真的吗?”
郑重无奈道:“你不是想吃饼?”
沈乔了然道:“我只咬两口。”
那么大一个,她自己肯定是吃不完的,可是又什么吃食都惦记着,天天站在街口吸着鼻子犹豫,好在有个什么都吃得下的丈夫,只要冲他甜甜笑,好像世上的一切都不需要再烦恼。
郑重是拿着她咬过的饼,目送她进校门口才往农林走。
他慢悠悠的,忽然有人从后头锁住他的喉咙道:“哟,吃什么好的。”
男孩子随意,凑过来就想在郑重的饼上咬一口,吓得他连忙躲开说:“我爱人吃过的。”
来人顿住说:“你早点说啊。”
郑重寻思也没给自己机会啊,无奈道:“陈培华,你少恶人先告状。”
没错,此人正是郑重他们去年来时火车上坐一个车厢的陈培华,两个人都就读于农林农学院,是隔壁班同学,交情一直不错。
陈培华性格开朗,耸耸肩当没听见,说:“老夫老妻,还天天黏黏糊糊的。”
郑重沉默片刻说:“所以不用给你介绍笔友?”
笔友,其实就是隐晦的处对象。
各校虽然明令禁止学生们恋爱,但仍旧防不住年轻人们的心,可惜农林的男女比例严重失调,眼看着对面师范女生居多,陈培华就热血沸腾,求饶道:“哥,咱能不能别这么记仇。”
在自由和同龄人多的环境里里,人或多或少就是会有变化的。
郑重较从前已经是开朗许多,他道:“就要。”
这人咋回事啊。
陈培华给他一肘子说:“就在你媳妇面前唯唯诺诺。”
郑重不觉得这是缺点,也不像一般男人非要讲求面子,他从来不会否认自己在沈乔面前的无条件顺从,即使只是朋友间的玩笑话也道:“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