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慕歌扬了扬眉:“如若普通,晚辈岂会拿着这株祖传之物,前来你们第一楼?”
“此事老夫恐怕做不得主,”掌柜沉吟道,“两位小友稍待片刻,老夫去去就来。”
“慢着。”苏慕歌不紧不慢的伸出手,轻轻压在玉盒之上,抬了抬眼角,看了他几眼,“前辈,此物您不能拿走,万一您店大欺客,晚辈可没地方哭去。”
掌柜一愣,待寻思罢她弦外之音,登时一股怒意上头。
摆出金丹大能的架势,正准备训斥她几句,却听门外有个极清润的声音幽幽飘了进来:“有意思,有意思,第一楼虽然也做黑市买卖,可还从没有人怀疑,我宣于氏眼皮子如此浅薄,可以干出这种勾当。”
话音一落,雅间的房门自行开启,一名青年修士踱步而入。
青年修士身材颀长,一身素净的法衣袍子,披着一件价值不菲的灵狐皮斗篷,言行举止之中,不自觉流露出久居上位者的气度。相貌算不得顶拔尖的,却难得让人觉着舒服,尤其是唇角一对儿深深酒窝,笑起来柔光细细,满室清辉。
不知不觉中,便让人松懈防备。
苏慕歌忙不迭拱手:“晚辈失言。”
青年修士弯了弯唇角,意味不明的看着她:“失言?”
苏慕歌的脊背便浸了些冷汗出来。
其实她并非失言,她是故意的。目的就是引他出来,得到他的注意。
方才从跑堂的神情,她就发觉一些苗头,一直有注意二楼的动静。掌柜从隔壁雅间退出来时,那一脸敬畏的表情,无一不说明雅间内有贵客。在同掌柜讨价还价的时间内,银霄已经去隔壁探过,证实了她的揣测。
此人应该就是北麓第一世家宣于氏的家主,宣于淳。
也是玄音门四位元婴道君中最年轻的一个。
年纪不过七百多岁,便已结成元婴多年,这本身就已经说明了他的天赋实力。但这并不算什么,能在这个年纪,坐上宣于氏家主的位置,才能真正说明一个问题,此人是一个狠角色。
故而苏慕歌半分也不敢轻怠。
宣于淳撩袍上前坐下,掌心在玉盒面上微微一抚而过,眸中一道精光一闪而逝。
他伸出手,掌柜躬身递上玉简。
“这二十八味药材,每样五十份是么?”
“没错。”
“恩,给她。”宣于淳丢回玉简,顺手祭出自己的玉牌,笑着道,“命人去准备吧,不足的,持我的令前去第二楼取,务必在天黑之前,将这位小友要的东西凑齐。”
“属下领命。”
掌柜连连应是,出门吩咐了几名手下,尔后回来侍奉在宣于淳身后。宣于淳就坐在靠背椅上,微微翘着脚,兀自剥橘子吃。他不说话,雅间内没有人敢说话。
苏慕歌和雷婷乖乖站着,一动也不动。
一两个时辰过去,雷婷有些站不住了,传音道:“苏姐姐,这位大能什么修为啊,我窥探不出,但总觉得心里有块儿石头压着,透不上气。”
“元婴境初期。”
“只是元婴境初期?”雷婷纳闷,“桑前辈已经元婴中期了,我也只是有些畏惧而已。”
“那是桑伯伯为人低调,刻意压制住了修为。”苏慕歌抬起带着七曜镯的手,扶了扶头顶上的发髻,解释给她听,“元婴境是从人到仙的一个过渡分界,修士一旦修炼到元婴境界,整个气场都会发生改变,就算不刻意显露威压,气场也是与别不同的。”
雷婷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正准备再问,苏慕歌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雷婷只能忍下。
又过了三个时辰,窄小雅间内的气氛越来越凝重,原先的空气似乎已经被抽空,尽数换上了元婴境威压。别说雷婷撑不住,拽着苏慕歌的胳膊左右摇晃,就连宣于淳身后的掌柜,都不住的拾袖擦汗。
苏慕歌闷的气血上头,脸颊有些发烧。
但她终究是冰系灵根,修行的又是冰系功法,暗中催动灵气在经脉运转,愣是将这股不适感压制下来。
将近黄昏时,终于有人敲响了雅间木门。
掌柜如蒙大赦,上前开门。
苏慕歌得了一个五十倍乾坤袋,再次拱手:“多谢。”
“在商言商,以物易物,没有谢字。”宣于淳细嚼慢咽的吃了一瓣橘子,笑着说,“下次小友再有什么好东西,记得来我第一楼。其实在下多心了,小友手中的宝物,除了我宣于氏,在这北麓,怕是无人敢收下的。”
“晚辈记下了,多谢前辈提点。”
苏慕歌再次拱手,便带着雷婷信步离开第一楼。
掌柜目送她们离开,纳闷不已:“家主,您就这么让她走啦?”
宣于淳挑挑眉:“不然呢?”
“鱼腥草这种俗物,怎么可能生长一万年份?”掌柜抽抽嘴角,“属下愿以脑袋担保,这株仙草绝对不是自然生长的,必定用了什么特殊手段催生而成!”
“你见过何种催生手段,可以将一株普通灵草催成一万年份?”宣于淳弯了弯唇,“无论什么力量,催生都是消耗自身灵气的,若是你有一万年份的力量,你会催生什么灵草?”
“自然是最罕见、最高品质的灵草。”
“但她却拿着这股力量,催生了一株鱼腥草,这说明什么问题。”
“说明这股力量,她得来不费吹灰之力!”
“正是。”宣于淳眼眸微微一眯。
“那更不该放任她离开,”掌柜大惊,“她手中必有异宝!”
“她是驭兽师,手中有几只极品灵兽,其中一只应该是木属性,拥有催生灵草的天赋。而且这些五行兽同她签了生死契,你抢来也没有用。”宣于淳啧啧一叹,“这小姑娘看似木讷,实则精明的很,一早就发现我在隔壁偷窥她,派了一只懂得隐身的灵兽过来。尔后又故意显露出手上的兽魂镯子给我看,让我断了追踪灵草来源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