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轻轻皱了下眉头,伸手一抓,赤金焰龙脱臂而去,金光闪动之中,霎时将地上之人紧紧束缚了起来。不待其惊呼求饶,他手指一点,易录已是双脚离地,缓缓飞至近前。
筑基之后,林一的金龙手收放自如,比之从前要灵动了许多。此时的赤金焰龙不过丈余长,却是栩栩如生,俨然便是一条真龙再现。如此神异的一切呈现在眼前,使得东方家的祖师三人震骇之余,不妨大开眼界。东方朔更是激奋异常,看着林一的眼神中尽是惊羡与崇敬。真人不露相啊!不,这是仙人不露相啊!他心头生出了一个强烈的念头,却顾忌眼下情形,只得强自忍耐。
“我最后问一次,七日前的那伙江湖人,是不是与你有关?”将易录抓至身前,林一面无表情地问道。
徒劳地挣扎了几下,神色惊慌的易录,透着委屈喊道:“我真的不知前辈在说什么……”
林一轻轻摇头,说道:“这是你自找的……”话音未落,他一把抓住了易录的脑门,灵力猛然一吐,只见手下之人突然闷哼了一声,便缓缓闭上了双眼。
花厅之外,林一兀自站立不动,手掌下却是抓着已人事不省的易录。片刻过后,他手掌轻抬,赤金焰龙突然爆出耀目的火光,只是眨眼间便将所束缚的人烧成了飞灰。
收回了赤金焰龙,林一身形一动,便在原地失去了踪影。不待东方家的祖孙三人回过神来,花厅前有微弱的光芒的闪过,接着便多了两个人影。
“扑通”
两个身着劲装的汉子摔倒在地上,一脸的无措,却是死死攥着把未出鞘的钢刀不撒手,有些茫然的抬头四望。
林一不理会地上的两个人,转身冲着东方先生一家说道:“这是两个江湖人,乃是随易录一道来的……”
易录虽有着练气一层的修为,却是个实实在在的散修。无意中得到一本残缺的口诀,加之身居灵根,他竟是侥幸练气成功。或者说,这便是地灵人杰的好处吧!
以仙人自居的易录,自有人追捧,东方朔便是其一,并无意中炫耀过自己的身世。祖上有仙人,这般的人家可是非同小可。
初始,易录对仙人之后的东方朔不敢怠慢,尽其结交之能。之后,又有人慕名而来以求供奉这位仙长。被人当祖宗供着,金银不缺,美女如云,快意莫过如此啊!于是乎,一个练气修士便与江湖人走到了一起。
在这么一个仙门众多的地方,真正的修士,不会混迹江湖而错过成仙的大好机缘。故尔,那个重金招纳奇人异士的江湖门派收效甚微,易录便成为了天上掉下来的活神仙。他一时快意无边,无法无天。
那些飘渺的仙门对易录来说,耳闻要多于体会,或者说尽是耳闻,而没有体会。但这不妨碍他追求更高修为的念头,曾出过仙人的东方家,便再次成为了一个撞大运的地方。谁让东方朔吹嘘过有家传天书呢!天书无字,那是功法玉简啊!修仙之人谁不知道?
而那个江湖门派得知此事后,便欲分一杯羹,恰逢东方先生致仕还乡,这便有了雨夜中的那一场奇袭。谁料,所遣之人一去不返。身为背后主谋的易大供奉不得不亲自出马,接连探查了多日,那些江湖菁英依旧是无影无踪。无奈之下,他便带着两个人来至东方府上,暗中寻了两日一无所获,这才现身相逼,却是一个寻死的下场。
一直在东方府上藏身不出的林一,暗中却是没有闲着。他悄悄出去了过一次,为的是毁尸灭迹,还是怕此事会殃及到东方先生一家。虽说是东方朔的缘故,这才祸从口出引来了贼人,而他却是察觉那伙江湖人来得蹊跷。当再次回到那个掩埋尸首的岸边时,勘验之下,那伙江湖人的身份出人意料。
如此这般,林一便守在东方府中等待着。即便是易录曾独自溜进来查探,他都佯作不知,直至今日对方再次现身。
心有计较的林一,不再隐瞒自己的身份。他出手制住易录后,见其不知悔改,便强行搜魂,获悉了此事前前后后的一切。这样一个为祸凡俗的修士,当杀!而那个江湖门派,当给予惩戒!
以两个江湖人作为明证,此事的原委不难说清楚。
林一信手一挥,白雾横起,他与那地上的两人便没了踪影。东方家的三人正自暗奇之下,转瞬间又是月明如故,惟有花厅前的那个年轻人在独自站立。
在孙子孙女的搀扶下,东方先生颤巍巍地离开了桌子。他看了一眼林一,胡须抖动了下,还是深施一礼,缓声说道:“林仙长于我东方家,可谓是天高地厚啊!之所谓,大恩不敢言谢!仙长但有所求,老朽莫敢不从……”东方朔与东方燕亦是躬身一礼,二者神色各有不同。
“不必多礼……”林一话将出口,东方先生带着恳求的神态在说:“我东方家真的没有天书啊……”东方朔是一脸的尴尬,眸子里却是透着一股子的热切;东方燕悄悄抬起了眼角,便臻首低垂。
第四百四十八章 有意之举
东方家三人的神情落在眼里,林一怔在了当场,暗忖,原来自己被当作了有所企图之人。不过是萍水相逢之人,便无缘无故一路跟随又赖在此处不走。要知道,这是一个仙人啊!若无企图……谁敢相信?少顷,他并无恼意,而是恍然失笑,摆手说道:“若是有所不便之处,林某这便离去……”
“是老夫失礼了……”话说一半,东方先生的神色挣扎了下,缓缓躬下身去。这是要送客了!其身边的东方燕略显惊讶,却不敢多言,只得轻叹了一声。东方朔则是急了,忙说道:“我当追随仙长而去……”
林一兀自轻声说道:“老先生说的不错,我来此处并非无意之举,而是受人之托……”
“受人之托?仙长……可否告知详情?”东方先生抬起头来,一家三人皆是愕然。
斟酌了下用辞,林一说道:“东方圣离家多年未回,一直为此牵挂,便托我前来探望……不管你等如何猜疑,我算是为他了却了一桩心事……”
“我那先祖尚在?又在何处”东方先生挣脱了搀扶,惊声问道。其身旁的两个晚辈面面相觑,皆是震惊不已。那可是东方家的老祖宗啊……莫不是说,那一段令人唏嘘的往事,是真的……
眼前浮现出那个皓首老者的慈和面目来,林一摇头苦笑道:“在一个你等无从知晓的地方!”
即便是说出归灵谷的正阳宗亦是无用,那根本不是凡俗中人可以寻到的地方。果然,东方先生不再追问其先祖的所在,只是在原地转着圈子,失魂般的念念叨叨:“先祖尚在,先祖尚在……而我东方家竟是此般的境地……先祖……为何不亲身前来?”他望向林一,神色变幻不定。
我怎知他为何不来!若非阴差阳错之下,我又怎能来至此处呢!林一暗暗摇头,冲着心神恍惚的东方先生清声说道:“你信我说的话?不怕我虚言相欺,而有所企图?”
好似恍然醒悟了过来,东方先生忙不迭地说道:“不!不!不!我那先祖的名讳外人绝不知晓……何况你既为仙长……这个,是老朽失礼了!”说着,他又要失礼赔罪,被林一伸手虚托了起来。
“为何老先生一家对令先祖一事讳莫如深呢?它日回转之时,我若是将此间情形如实转告,便不怕令先祖有所不喜?”林一适时道出了心头的疑惑。
闻声,东方先生踌躇了下,又转身看看两个孙儿,叹了口气说道:“亦罢!林仙长随老朽去祠堂!”
……
月光明亮,四人不一会便来至后院的东方家的祠堂前,这才想起未有家人随行。看着锈迹斑斑的门锁,东方先生便要唤那个老家人小澍,被林一制止。他随手一弹,几尺外的门锁应声而开。
伴着“吱呀呀——”的响动,积年的灰尘簌簌直落,祠堂的大门被打开。不待东方朔去寻火烛,几缕火光从林一的指尖飞出,那供案上的几只灯烛被点着,亮光照亮了屋内。
就着灯烛点燃了几根香火,神色凝重的东方先生,冲着诸多的牌位缓缓拜了一拜,又三叩首,东方朔兄妹俩不敢怠慢,亦是郑重其事地跪在身后拜了三回。
默默注视着这家人叩拜礼成,林一上前拈起三根香火插到了香炉中,俯身拱手。祖孙三人皆是面露感激,自是在一旁回礼答谢。之后,东方先生说道:“林仙长可曾见到那块背转的牌位?”见对方点头,他又说道:“此处多有不便,请随老朽移步院中说话。”
后院的一处凉亭中,四人守着一石几坐定。月辉之下,老旧的院落更显沧桑而寂寥,如同在一起诉说着那段陈年往事……
东方家的这位先祖,也就是林一的那位东方圣师兄,少年喜好仙道长生之术,至中年时略有小成。适值家业鼎盛之际,他为了入山寻道,竟是不顾高堂年迈,抛妻弃子而去。如此,东方家上下乱了套,不几年,其父母相继离世,郁郁成疾的夫人又撒手人寰,只留下一个十几岁的儿子和一个偌大的家业。
东方圣的这个儿子,因少了管教,吃喝嫖赌无恶不作,家境日渐衰落,加之酒色掏空了身子,他未及中年便已早逝,只留下少妻幼子。家境每况愈下,这娘俩的日子艰难,东方圣的这个孙子小小年纪便遭受了种种的磨难。此子慢慢长大,便将这一切的不幸,皆归咎于那个狠心的祖父,并将其牌位面向先人,以示惩戒之意。不仅如此,他又为后人留下一句话,修道者皆为凉薄寡情之人,当共弃之。只不过,东方家出了一位神仙的事情,就这么背地里传了下来。
还有人说,那位先祖曾留下一个箱子,里面便有成仙的秘笈呢!到了东方先生这一辈,那些传闻的究竟,怕是只有他本人知晓了。谁料,世事轮回,家中又出了个喜好仙道的孙子,老先生便对那件往事讳莫如深。而东方朔甚为的执着,不仅是广交道友,还四处炫耀自己的仙人家世。如此这般,才有了后来的种种……
月上中天,夜色无边,一段往事随风逝去。
与祖孙三人告辞后,林一独自披着月光往客房走去。
依着东方先生的说法,以及自己的猜测,那段往事果然已过去了四百多年。而正阳宗的那个皓首老者怎么说来着……少小离家,转首暮年……筑基已然无望。
人啊!年岁越大,越是满嘴的胡话!这个东方师兄?应是东方前辈吧!许是临时起意,根本未想到自己会被人追杀而又恰巧来至此处,他这才假言相托,亦不过是戏耍之意!只是,那老头提起家人时的神情不似作伪,也不应作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