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说的,我都说了。是告辞呢,还是……告辞吧!与你说话都跟做贼一般,让人着实受不了。”出云子分明是不想在此处多呆,本想着客套一句,又怕对方借机缠着他,干脆抱怨了一句大实话。却又忽而带着几分疑惑的神色,看着林一问道:“你不会真的在玄天殿中得到了什么吧?不如分享一番,说不定我能为你指出一条明路……”
“正阳宗遭此大劫,那些依附的家族可有变故?”林一自顾问道。
见对方说非所问,出云子哼了一声已站起身来,双手前后拍打着,很是爱惜道袍的样子,随口抱怨道:“你这么弱的修为又怎么会……白耽误工夫。那些个小事我怎知晓,家族都是墙头草,这还用得着问吗!”
……
出云子走了,很是轻松地走了。林一没有阻拦,亦没有追问他来至此地的原由,任那肥胖的身影逍遥远去。
轻轻摇了摇头,林一将眼光落至自己的手上。这便是他用大价钱换来的‘寄魂术’,出云子口中的‘分身术’。
以精血为骨,神识为脉,灵气为形,便可拟三分魂魄,假形借物以成就寄魂之术……这便是说,以自身的精血、神识与灵力结成一个虚幻的分身,又可以借助他物炼制出实体。而这分身与本身互为彼此,却又如同一体,称之为‘分身术’倒也恰如其分。
只不过,法诀的后面也说了,修成分身极为的不易。而‘分身术’修炼至高深时,法力所凝结出的分身,将有着本身三分的修为。
三分的修为?若是自身有了筑基中期的修为时,便可修成筑基初期的分身?
想到这个分身术的威力以及好处,林一不禁感叹了一声。出云子,这罕见的法术还是来自那个洞府?不过,依着你的脾性,这分身术怕是一时半会修不成了,而以此术分出的精血来骗过黑山宗的血誓,实乃奇思妙想,不得不令人佩服啊!
林一初来大夏时,面对木家的血誓便感到无可奈何。后来在玄天仙境中,黑山宗同样是用这个手段来挟制修士。可见这血誓极难化解,十分的歹毒。而后来撞见出云子,本欲出手相救,谁料他却是很安逸的模样,拽都拽不走。
与出云子亦算是老相识了,林一相信他定有躲避血誓的法子,便对此事念念不忘。今日偶遇,果然是有一番收获。有所得,当有所付出,玉蛇符与土遁术换来分身术,还是占了大便宜。
收起了手中的玉简,分身术带来的几分惊喜已然没了,林一的脸色再次阴沉起来。
罢了!与其这般东躲**,倒不如远去。
皱着眉头忖思了许久,林一走出了那片小树林……
三日后,春夜。
没有不辞而别,林一将东方家祖孙三人召集到了阁楼中。他拿出五片防身玉佩交予对方,并言明了用处。东方老先生连声致谢,并赞其想的周到。
林一又拿出了一个乾坤袋,里面装了一把法器飞剑、十余片玉蛇符、几瓶丹药还有二百块灵石,将用途与东方朔交代了一番。对方自是要多谢师父,还声称不会为正阳宗弟子丢脸。
苦笑了下,林一并未道明原委,而是嘱咐对方,那个正阳宗还是藏在心中为好,凡事谨慎,未必不是安家保命之法,切莫为家人带来祸端。他想了想,又将从前所习的‘隐灵术’与‘锻神鉴’交予对方。既然将其引入这条道上,总要想的周全一些才好。
林一此举的用意浅而易见,东方家三人的神色凝重了起来。老先生欲作挽留,却不知该怎样开口;东方燕轻吁了下,转首望向了满室的花儿,默默无语;东方朔带着一脸不舍的神情便要磕头,却怎么也跪不下去。他急道:“师父授业之恩,莫非当不得弟子一拜吗?”
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林一冲着三人点头示意,轻声说道:“相识便是有缘!我是你等的机缘所在,而此间的八个月,又何尝不是我的机缘所致!这一拜,不要也罢!”说话间,他的身影缓缓消失。
一阵清风拂动,窗前芳草摇曳,正是夜来香浓之时……
只是,夜色中那一阵急急而去的清风中,分明有几分仓惶之意。林一要离开大夏,去海外,去荒岛,去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独自苦修。而走之前,他要将那条灵脉中的灵石全部带走。只要有足够的灵石,即便是返回大商又能如何?
一口气遁出去百里远,林一在荒野中现出了身形。他将头发重新挽作了道髻插上龙首簪,抬手招出了狼牙剑,想了想,又将其收了起来。
此时,林一的身上还有两把灵器飞剑。来自莫之余的那一把剑同为惹眼之物,还是不用为好。他召出另一把飞剑祭出,转而化作一道剑虹冲天而去。
趁着夜色飞在空中的林一,依旧还是元风的模样,只是颌下多了三缕短须,成了一位中年人。其修为则是幻化为了金丹初期,周身带着金丹修士才有的灵力波动,气势十足。他如此赶路亦是无奈,此处距兰陵郡不下十万里之遥,若是在地上行走,不知要耽搁多少工夫。
飞了一日,林一还真是遇到了几位筑基修士。对方见来者乃是气势威严的金丹修士,远远的便回避了,根本不敢上前盘问。心里有了底气,他便这么大模大样的往前飞去。
两日后,林一稍感疲惫,便寻无人处落下歇息,养足了精神头又继续赶路。当他临近兰陵郡的时候,已过去了将近大半个月的工夫。途中遇到的修士亦多了起来,偶尔还能撞见一两个金丹修士。而去往归灵谷的方向,空中交错的神识与法力波动愈发的明显。前方,杀机四伏……
第四百五十七章 酒醺人去
这是一片后花园,有花团锦簇,为流水环绕。午后的树荫下,绿茵茵的草坪上,一个幼儿正在蹒跚学步,其憨态可掬的模样,引得一旁的父母笑个不停。
“元一,往爹爹这边来,哈哈!”说话的男子蹲下身来,不时拍着巴掌逗引着孩子。女子带着笑容埋怨道:“与你说了多次,孩子的名字犯了师叔的名讳,于礼不合。不如让我爹爹来好好斟酌一番……”
男子不以为意地笑道:“元一这个名字好啊,多响亮!正是我一元门未来门主的不二人选!”地上的小儿适时摔了一跤,撇了撇嘴要哭,女子忙上前将其扶了起来。男子又说:“我师叔乃是出世的人物,孩子的名字与其一致,还不是想沾一点仙气吗!更何况,他老人家可是生冷不忌,又怎会在意这区区名讳呢!”话将说完,其身前不远处突然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嗓音——
“哼!这才几日不见,便将我当作了一头吃货,你胆子不小!”
有人欺至身前竟然毫无察觉,那男子心头震骇之际,身形一动便挡在了妻儿的身前,一股杀气随之陡然而生,十丈之内霎时间被浓重的杀气所笼罩。他双眉倒竖,神色冷峻,犹如一头下山的猛虎,随时都会将一切撕成碎片。而那女子紧紧抱着幼儿,却未见慌乱。自己的丈夫乃是天下一等一的英雄,在他的身后,她无须惊慌。
花园中静悄悄的,除却这一家三口以外,并无他人。那男子忽而想到了什么,神情一缓,转而惊喜地喊道:“小师叔!元青知道是你来了!”
一阵微弱的光芒闪过,花园里现出林一的身影。他已变回了本来的模样,正带着一脸亲和的笑容,默默看着眼前的一家三口。
离开大夏之后,还不知道何时能回来。而直奔归灵谷的路并不好走,绕道之际,来看望一下元青,亦算是了却一桩心事。故此,林一寻至这片花园,为这一家人的天伦之乐所打动而久久没有现身。来到大夏不过三载,元青的孩子都已到了蹒跚学步的时候。
“哈哈,我就知道师叔会来的,元青拜见师叔!”那气宇轩昂的男子,此时已没有了人夫、人父的威严与稳重,有的只是惊喜,俨然还是过去那个元青。
跪不下去,元青只得躬身一礼。女子正是谢诗蓉,抱着孩子上前拜见长辈。
林一忙接过孩子抱在怀中,神色欣喜。那肥嘟嘟的小脸,乌黑的眼眸,皆透着说不出的可爱。他又掏出一块玉佩来逗引着孩子,‘咯咯’的笑声,使人忘却了一切烦忧!
见林一与孩子亲昵无间的神情,元青的眼圈没来由的一热。身边之人偎了过来,夫妻二人相视一笑,在一旁默默作陪。
片刻之后,谢诗蓉娘俩离去,留下来的二人走至园中的凉亭。林一好似还沉浸在方才的温情之中,面对满园的花花草草流连不已,脸上兀自带着淡淡的笑容。元青亦不说话,干脆返回屋中搬来了几个酒坛子。
林一称了声善,抬手抓起一个酒坛子便灌了下去,任酒水四溅,只图个酣畅淋漓。转眼便是两坛子酒下了肚子,见元青拎着酒坛子不出声,他不由得问道:“缘何如此?喝酒啊!”
元青嘿嘿一乐,说道:“这一坛子酒可有二十斤,即便是拼着内力喝酒,我亦不是师叔的对手啊!”见林一又抓起了第三坛酒,他踌躇了下,出声问道:“师叔胸怀不畅,莫非遭遇了什么变故?”
将手中的酒坛子放在地上,撩起了衣袍下摆,林一在凉亭中的石凳上坐下。见元青还是带着关切的神情看着自己,他淡然一笑,说道:“我欲出门远游,恐三年五载回不来,故尔前来看看你……”
元青点了点头,又作出恍然的样子,嘿嘿笑道:“三年五载又何妨,待师叔他日归来之时,我会为你老人家再添几个徒孙的。”林一眉头一皱,自语道:“莫不是要我多备几件见面礼?”
旋即,二人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