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安附和道:“正是此理!三七划分地界的说法,出自伏灵大巫之口。你若见利忘义而前后不一,我等断然不从!”
伏灵叱道:“一派胡言!老身何时说过三七分成?”
岳凡不以为然道:“你伏灵大巫将千里之地,自留七成而分出三百,难道不是三七分成?而我等晚来一步,只能自认倒霉。你再要肆意相逼,大不了撕破脸皮……”
岳凡哼了声,跟着说道:“莫欺我人单势孤,动起手来输赢未知!”
伏灵气得浑身直抖,却又理屈词穷。
之前早早立下界碑,便想着从林一的手中多占地盘。谁料又来了岳凡与台安,迫不得已之下,还是以地主之名将其逼到偏僻一隅,却是忘了这两个曾经的魔城长老,没有一盏省油的灯,但有时机便会逆袭……
伏灵穷极无奈,啐道:“呸!权当老身失策,且罢……”她伸出瘦骨嶙峋的手指狠狠戳向几丈外的界碑,尖声吼道:“老身的界碑,落地生根。从今往后以此为界,永不反悔!”
岳凡与台安如愿以偿,各自点头应允。
伏灵冲着始终不吭声的鬼日、鬼夜白了一眼,阴沉的脸色中带着埋怨,随即一甩裙袖,扬长而去,却不忘扬声骂道:“白元子,还不给老身滚过来。你四人的药圃再无改观,老身必有重赏……”
所谓的重赏,就是一人一巴掌。
白元子、史平子等四人急忙跟随伏灵远去,留下的鬼日与鬼夜则是举手作别。
岳凡带着台安、代元子举手还礼,并出声说道:“两位大巫乃是魔修的前辈,还请多多关照!”
鬼日与鬼夜并不答话,双双转身离去。
岳凡冲着不远处的界碑苦笑了下,抬眼看向四周,手扶长须叹道:“如此争势逐利,应在林一的预料之中。看来你我再也出不去了,只能落地生根,终老此地……”
代元子适时插话道:“前辈勿忧!此地乾坤明朗,生机萌动,但有万物复苏那时,便是一方仙境乐土。我等不如效仿伏灵大巫,来之安之……”
台安点了点头,附和道:“代元子所言有理!不管以后能否出去,随遇而安便是!”
岳凡沉吟了片刻,应道:“你我也只得如此了,所幸林……林尊那人并非无德无义之辈!”
与之同时,山脚下围着一圈人影。
当间的平地上,十余株灵药笔直挺拔。青翠的茎叶,含苞欲放的花蕾,以及弥漫四周的淡淡异香,无不透着灵动之气与勃勃的生机。
白元子瞧得清楚,喜不自禁道:“哎呀!功夫不负有心人,所植的灵药均已成活,只待开花结种,便可分株移栽……”
一个戒子落在地上,有人出声道:“想不到你这小辈还有这般本事!此乃老夫收集的种籽,均为来自八荒的奇花异草,稀缺树木等等,不下数十万种之多……”
白元子脚下一软,慢慢委顿在地。
第一千四百九十二章 仙境囚笼
结界之中,伏灵等人正在忙活着植草种树的大计。
想想也是,既然要落地生根过日子,所在的地方便该有个青山绿水的模样。而众人都是洞天的高手,神通高强,且身家不菲,若是联手营造一方仙境或也不难。
而有人忙碌,便有人享受悠闲。
在数千里外的另外一座高峰之上,岳凡与台安、代元子相对而坐。一阵阵清风从天际吹来,徐徐漫过山野。沐浴其中,使人心神舒泰而又讶然不已。
那并非寻常所见的风,而是浓郁的气机掠过天地的动静。不过,其一道道、一阵阵汹涌而来,分明就是蕴含着勃勃生机的春风,只待要吹绿了山野、陶醉了苍穹。
岳凡抚须叹道:“虽满目荒凉,而充沛的五行之力与浓郁的天地气机却是极为罕有。置身此间,倒也是桩机缘!”
台安点了点头,很是惬意般长舒了一口气,附和道:“你我如此静坐片刻,胜过闭关三日之功。想必林尊他又有机缘,这才惠及万物而恩泽四方。只可惜万里之地太过逼仄,且缺少日月轮回的阴阳变化。不然此处便是真正的仙境,而林尊无疑便是天地始祖、造物的神明!”
岳凡笑了笑,意味深长道:“真正的仙境,也是真正的囚笼啊……”
……
星石法阵之中,林一端坐如旧。
其两手间一团柔和的白光,犹在莹莹闪闪。四周的气机不断涌来,又迅即消失无踪。而不管如何吞噬,光团还是老样子,像是一团虚幻的泡影,轻盈微弱而又真实的存在着。
他低头端详,独自悠悠出神。
结界的情形,一目了然。其中的地界之争,同样看得清楚。万物的变化,自有规则。有人的地方,便会在你争我夺中形成秩序,也给荒凉的结界带来最初的几分喧嚣。
不过,岳凡的话语倒是值得玩味。他所指的仙境囚笼,分明就是林某一手造就。
浅而易见,终有一日,林某的罗天结界会如同当初魔界那般的变化、衍生,并最终成就一方天地。而林某的修为今非昔比,所拥有的结界或将衍变成为更加广袤的存在。譬如当年的仙域,如今的八荒。倘若真有那日,林某便是掌控天地的万物之主。不管是其中的星辰斗转,还是生死轮回,皆在林某的一念之间……
林一想到此处,不以为喜,反倒觉着后脊背涌上一股凉意。
便如岳凡的感慨,不难使人想到,如今的八荒,乃至于未知的九重天地,岂非也是来自于某位大神通的高人之手?
若真如此,林某孜孜以求,并为之寻觅的仙道,只不过是在某个芥子天地中的自我徘徊,纵然徒劳挣扎,也难以逃脱最终的束缚与禁锢?
许久之前,也曾有过这般隐约的想法,只当一时的臆测,且诸多恩怨未了,并没有过多计较。而岳凡的无心之语,却叫人振聋发聩……
林一怔怔看着两手之间的结界光芒,一阵心神恍惚。
倘若岳凡是个囚徒,林某与他相比又有什么不同?他的命运由林某掌控,而林某的命运又在谁的手中?
本以为一路上天长道远而风景无限,却一直走在别人的风景之中。
林一两手一合,光芒消隐不见。他拿起腰间的紫金葫芦,猛灌了一口百年陈酿,直至久久之后,才缓缓昂首而酒气长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