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要过来和大房夫人问候一二,女眷这边连忙准备起来。
男眷要过来,她们这里自然不能随便落座,再加上太子身份尊贵,光是各种价值千金的屏风就拉了无数来。
来宾女眷们大致两个安排,一波人与礼王府关系近、身份高的,能够在屋内留个座,隔着屏风大概听个声音。
剩下的人,大都只能往外去,随便哪处,不过不能靠近屋子这边,往亭子、廊桥或园子赏花等都是可以的。
戴玥姝和段云烟都轮不上前面的地方。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挤到了很远的池塘对面桥上。
隔着三五个人的距离,她看到自家母亲和段夫人站在一道说话。
见两个人安分在一起,她们也露出点笑容。
她们一把年纪的,自不像是小姑娘那般对太子充满了憧憬,也愿意把前面地方让给小姑娘凑热闹。
“看不到啊……”
戴玥姝嘀咕两句。
“隔着这么远,只能看到个身着穿蓝衣服的人影在一众男子的簇拥下过来,倒也只能认出旁边是礼王府的人。”
“不过大夫人眼下该激动了。”两人耳语。
“太子殿下穿的是帝释青色的衣裳!”
“那是湖州上供的绸缎,细看去有金线交织其中,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果真是气宇轩扬,气度不凡,可真是出色呀。”
……
前头近一些的姑娘议论的声音能一直传到后面来。
戴玥姝和好友一道,津津有味地听着,往那使劲地瞧,也只捕捉到一个背影。
“怎么好像有点熟悉?”
她疑惑地皱眉,又找不到来由,很快看到了讨人厌的五皇子那肥硕的身影,当下便觉得眼睛脏了。
“怎么了?”
“五皇子也在呢。”
“那便算了。”
段云烟立马道,戴玥姝也觉得晦气,但同时还有点遗憾。
太子并未久留,但称得上是宾主尽欢。
回去路上,戴玥姝把前后事情说了。
戴夫人本来慌得不行,结果后面她就开始嘀嘀咕咕,说自己没挤在前头见到戏本子般的传说人物太子实在不幸,当下没好气地给了她两下。
戴玥姝身上太容易留印子,戴夫人说是心狠,也不可能真下手,最后也就是轻轻拍了拍她手背的力道。
“但成亲什么的,真的很远啊。”戴玥姝委屈。
她确实对此毫无实感,就像有人突然对一个农民说他是地主儿子,他也会觉得整个人蒙圈,反而更在意村子晚上一年一度的社戏再不去抢个位置就看不到了。
在此之前,她甚至觉得自己少说也要个一年后才会被送嫁出家门,前头功夫都是长辈在做从没有小辈自己插手的,哪成想现在就该她自个为婚姻对象发愁了。
“……”戴夫人沉默了,隔了一会才道,“也怪我一直没在你身边,没怎么教导过你这方面,这些事情你祖母也不怎么会开口教。他们也不怎么愿意插手孙辈的亲事,放了权给我这个儿媳……到底是我失职了。”
“母亲别这样说!我从未埋怨过您们啊!这样说实在是女儿承担不起的。”
“您在京城把我生下来,落下在地方的父亲和其他才几岁的哥哥姐姐们,硬是坚持照顾了我几年,后来我一个小孩子身体虚,又哪里受得了舟车劳顿到地方去。”
“左右便留在京城给祖父母尽孝,祖父母不嫌我麻烦,您们也挂心我,来往如此多趟,这些心思和苦累哪是三言两语能说尽的,我感激都还来不及呢!”
戴玥姝又是撒娇又是真情剖白的,但直到戴夫人回去,她脸上仍不见松快的笑颜。
“你先回去吧,时间也不早了,稍微吃点糖水点心就该睡觉了。”
往常戴夫人是决不允许她睡前吃东西的,现在却松口让她吃糖水,可见是真的藏了心事。
戴玥姝脸上做出来的娇憨笑意也淡了,看着母亲径直往祖母院子去的背影,她也颇不是滋味。
“我又哪里不知道呢?”她想,“但若是我也做出天塌下来了的样子,母亲又该多么自责内疚……失了冷静分寸哪里办得好事情?”
又一个清早。
戴玥姝醒来开了窗户透气,刚巧看到飞燕在屋檐下筑巢,这还是头一回,就在她院子主卧的下面。
“好兆头啊。”
她心想着。
“姑娘怎么醒的这么早?”茜色过来给她披了件外衣,“清早露水重,该仔细些的。”
“可有打听到?”
“有,”她答,“一早夫人就让人往礼王府下了帖子了,那边回信儿也快,怕是白天就会过来……但是夫人昨晚特地差人到嬷嬷那里,您今儿功课可重了。”
“我知道了。”
戴玥姝点点头,一双黝黑水润的眸子里发愁的情绪过得极快,转而便平复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