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要不去看看前头晒的那些花草?”茜色找了个由头,想帮她转移注意力。
“那收拾好了这里便去看看吧。”戴玥姝接受了建议。
清笔、倒水这类的事情自然不用她做,但她也习惯自己把自己练好的字、画好的画收起来。
她自觉水平不够,装裱起来这种事情是绝对不会做的,只是把她练习的那些自己“藏”在专门箱子里,也不算什么费工夫的事,她也不好意思叫其他人来替自己收。
结果,刚重新站起身来,苏梅就脸色不好地进来了。
“主子,出事情了。”
“怎么?”她诧异抬头。
苏梅也不含糊:“隔壁娜良娣病了,怕是要不好……”
“难怪一直有些闹哄哄的声音。”苏梅继续道,“原还以为是在弄什么东西,不想是娜良娣病得厉害,起先还能压一压,她们那群人也不敢叫人惊动,硬是死压着,娜良娣本人也是,结果没想到过了傍晚,情况突然不好了。”
“现在是到了什么程度?”戴玥姝立马把身上为了练字而穿的专门的外套脱下来,简单地整理了一下衣衫,就往外头走。
“傍晚就开始高热,到现在已经是上吐下泻……是那头两个大宫女达达和图鹿,达达过来求主子帮忙,图鹿说是在帮娜良娣催吐,猜是晚上又吃坏了什么东西,才叫这般严重。”
戴玥姝眉头皱起,脸色严肃,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里多了几分冷怒。
“这么严重的事情,怎的不早说。”
“戴良媛。”达达根本呆不住,一见了人,噗通一声便磕在石板地上,就这一下子震的大家都惊了。
她已经是压不住泪水,当即磕头叩拜,只道:“求戴良媛救救我们公主。”
“宫里头只有太子殿下的娜良娣。”戴玥姝神情严肃,疑心这群仆从伺候不利,“念你无心,这便不罚你了。”
“我随你去看看,苏梅跟着我,”她转头,“茜色,你领了我的身份牌子,去太医院请个可靠的太医过来。”
“是。”两人立刻应声。
临出屋子之前,戴玥姝想起什么,回头吩咐缃叶:“你看牢院子了,眼下距离熄灯时候还有一段,但到底时间不早,别叫人乱跑,惹出了乱子。若这时候有人想借机生事的,全都不要轻饶。”
“奴婢明白。”缃叶立马跪下,也领会了她言下之意。
这时候若有人想要浑水摸鱼,趁乱递消息或是如何,再加上娜良娣重病定有其他院子的人要来打探或试探情况,她们自己的院子是决不允许有任何纰漏,尤其眼下太子独宠,她这里是众人瞩目,万不能叫人借此钻了漏子,必得扎紧了篱笆。
娜良娣和戴玥姝虽然同处一个院子,并且两人关系也很不错,但很多时候宫里的习惯和规矩如此,再亲密的人也不会在短短几个月内就做到彼此干涉个人在后宫中的生活。
个人有个人的习惯,个人有个人的缘法,娜良娣过去生活过得一向是深居简出,宁可自己硬挨,也绝不叫外人插手,更加不愿意惊动到太子这里。
而她本身身份敏感,作为外族,她是无论如何不可能被所有大魏人接纳,甚至在宫中都有不少人歧视她,连低位侍妾都是如此态度,宫女们也大差不差。
再加上,她母国狄国式微,和大魏本就是附属国或者说是年年朝贡讨好的关系,这样她作为公主、和亲公主在大魏的待遇也就可想而知。
当然,比起那等蛮夷之地,大魏对她在面子上是绝对过得去的,位份给的是目前太子后院内最高,平时的待遇日常虽算不得热络,但物质上也是以超出良媛的水平给她,往日宫里贵妃、皇帝等也常会给赏赐,年节时候不会忘记了她这个年幼的公主。
在这样情况下,她和太子关系如何反而不是要紧的,她怕卫卿珩也不打紧,不如说他们不尴不尬的,其他人才好放心。
总归,她是绝不能生出孩子来,或者说大魏的下一代、太孙首要就不能是个外族血统的人。
当今用太子稳固了读书人的忠诚,安了天下人的心,太子用自己一直以来出色的表现和不错的名声也稳定了民心民意。
这种时候,若是落个“蛮夷子”出来,才叫人真多不能放心,多的是人反对,除了顽固派,还有世家也肯定很乐意从中分一杯羹,攫取利益。
“怎么会这样……”才进院子,戴玥姝便觉得不对,整个院子的人都乱哄哄的,便是娜良娣无宠,她身份在这,怎么宫女们也这么不像话。
“都给我去跪着!”
她脸上带了恼色,见着一群乱哄哄议论,尤其是那些进不去屋子却不安分,还在廊下嘀嘀咕咕的人,她便觉得火从心起。
“苏梅。”
“奴婢在。”
“带人给我看住了,若是他们不安分,便全给我记上,回头报给徐公公。”
“奴婢明白。”
有她这个太子目前正宠的侍妾在,院子里的喧闹果然没了,一下安静了下来,一群人老老实实地跪在院子里,听到徐有德的名字,那是更加安分了。
达达脸上流露出几分感激和震惊,显然是她这样虽然备受主子宠爱但仍是外族的下人管不住这些有想法的婢女。
“咳咳。”
一进屋子,戴玥姝便被呛了一阵,屋子里一股怪味道,极为浓重的熏香里混杂着呕吐物的滋味,又闷又热的,交织在一起更转成了让人说不出来的气味。
“把阴面的窗户打开,快通通风。”戴玥姝忙用手帕掩住唇鼻,压下那股不由自主的恶心滋味。
“但是主子发热……”
“那也不能憋在这里面。”
达达被说服了,她连忙照办,屋子里出了那个不太出现的叫做图鹿的婢女,只有一个满脸不情愿还脸生嫩的很的小宫女在伺候。
戴玥姝往床铺近前走近了些,味道更重了,不过与之相对应的是,那股奇奇怪怪又闷又浓的熏香味道也重了不少。
和年轻的达达不同,图鹿是个沉默寡言、看起来更为沉着的宫女,换在宫里,大约可以称其为姑姑。
这两个都是随着娜良娣从狄国来的,达达相对外向一些,负责对外交流等工作内容,图鹿则帮着娜良娣管着各种物品,但眼下看她对院子的掌控力很一般——
换句话说就是,图鹿本该帮着年幼的娜良娣管好院子和各种人员,结果实际上她什么都没有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