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打算伺候的太监宫女都收回了动作,安安分分地守在周围。
戴玥姝扫了一眼,附近少说也有二三十锦衣卫,她瞧见了几个应该是齐紫原本同僚的人,还有更多大概在她无法察觉的暗处。
“好热闹。”她感慨一句。
“可不是。”卫卿珩道,“恩科会试之后,这次取了进士百人,各科及第的五十,加起来一百五十人参加殿试,基本上二分之一的人都还住在这附近。”
皇城附近的住处可不好寻,不是勋贵人家出身的,根本租不到也付不起那些房费。
但勋贵人家除非是本身读书气浓厚的,比如戴玥姝家原本是耕读世家,其他不少并不完全走科举道路,再加上本次恩科和下一次科考的相差时间不大,所以走原计划流程考试的人也不少,当然积极备考参加恩科谋求出路的同样很多。
“是这样啊。”戴玥姝问。
进了殿试的一百五十人不会被淘汰,但是会分名次前后。
大致分三甲,前三为一甲的进士及第,后五十的为二甲进士,余下为同进士。
卫卿珩小声告诉她:“因为世家被清理,燕氏的空缺出来之后,我已经扶持了不少我早看重的朝臣,能提拔的都提拔上来了,但还是空了很多。”
“要职的不算,但其他空出来的小位置正好能给这批恩科的机会,进士及第的三人基本都能被安排去比较干实事的岗位,当然前期在翰林院该熬的日子也会熬,后面进士先取前二三十看看情况吧,同进士插空进去。”
恩科确实是机会,这批人会优先往空缺的岗位发展,换句话说会有更快的获得实权和晋升的机会。
但因为之后很快也会有新的科举考试和新一批的进士,所以如果他们没有做出成绩,很快新人进来,他们的优势就会被刷新了去。
应声茶楼一楼布置得很雅致,墙上是文人书画,有的装裱了起来,有的则据说是一直在更新,即有新的写出来的好诗或好字,则可以把原本的抹了,书上新的,故而这里学生和文人打扮的人不少,有好些都看着是生嫩的面孔。
戴玥姝对这些还算熟悉,她二哥戴珺就是这样一个“风流雅士”,她刚入宫选秀的时候他还特地从安扬州过来。
戴珺步入仕途,不走官场,性子也不合适,但他在文人当中很有名气,随着她成了皇后,想来戴家的名声就分明了。
其他人都在当官,只有他这个白身的比较好接近。
他以诗书才华闻名,有不少追随者和支持者,在安扬州及附近地方的文人圈子里很有名头,还出了好些诗集作、游记等,听说很抢手。
像应声茶楼这种,就会非常欢迎戴珺一类久有雅士之名的人过来,或者是赌一把新科状元的墨迹。
戴珺在当地如果出现在这些地方,还会有专门的人赶过来支持,文人、商客等身份的都有,各有目的,总归评价不差。
“你家的今年下场吗?”卫卿珩问她,“我记得你还有个弟弟?”
“他都十七了吧,算虚岁十八了?”戴玥姝反应过来算了算道,“之前听说我弟弟戴珞还在外头游学,说功夫还学得不够扎实,不如祖父有天资,与父亲相比功底也不够扎实,但也不急于一时。”
出国孝的时候,戴玥姝召见过戴家人,当时祖母提了一嘴家里的情况,大致是这样。
她二叔戴?在国子监教书,官位不高,但为人师者总是叫人尊敬的,人脉基础在这里,他对哥哥家里的小儿子的水平很清楚。
“也是。”卫卿珩点点头。
他也就是一问,若他真的想知道,哪里会查不到。
戴玥姝娘家的男子属于特别出息的,不像是一些要靠女人的,比如赵家和杨家。
太宗皇帝没了之后,杨家立马从原本的简在帝心成了现如今这般不死不活的样子,宫里的贵太妃指望不上,新的女人送不进来、卫卿珩也不会收,老爷子的身上虽有爵位但下面人继承不到,看着就是要不成了。
赵家不用说了,算计皇帝,早得了卫卿珩的厌弃,前头那个太子妃一死,最后一点牵扯皇室的也没有留下。
连带着和赵家有姻亲关系的也一并没得到好,比如江家,不过江家的小子还行,看着是有潜力的锋锐好刀。
戴家不同,最厉害的自然是她的祖父戴辸,六元及第,当时才十七岁,是高祖时候的重臣。
前儿卫卿珩和人聊天还听太皇太妃庄氏说道呢,当时的京城按察使戴辸就是在争斗中站了珍妃,更准确说是摸准了皇帝的意思支持了珍妃,没想到高祖突然逝世——其中自有蹊跷,但因为相当仓促所以高祖只庇护了他的挚爱珍妃,其他当时的皇派朝臣不少都没有来得及处理,最后被世家攻击,戴家属于是起复最晚的,但戴玥姝的父亲戴宇是保全了下来了。
戴辸当时是正三品官,身上还有个治资尹的爵位,后面卫卿珩登基了,立马把人重新扒拉了出来,戴辸也应了,六十多岁重新入仕。
现在他一样有三品爵,给的是嘉议大夫名头。
“你家这般的情况挺好。”他道,“不愧是耕读世家,底子打得好。”
“读书还是要勤奋的。”戴玥姝笑着回答,她更认可努力,不单指天赋。
戴家人读书都不差,也许是戴辸这个大家长辈领的好头,一门几乎都是读书人,人人成绩都不算落后,大部分都是进士及第的出身。
朝臣之中能一门户的读书人几乎全有所成绩的,不多不少,他们家是其中稳稳当当的之一。
“我们上二楼?”他问她,“有包厢,正好可以看到下头情况,三楼也行,不过女客一般去三楼多。”
戴玥姝立刻意会:“我当然不忍心抛下你啦,我要和你一道的!”
“那好吧,真拿你没办法。”
卫卿珩笑着摇摇头,面上满是得意,手上摇着折扇,上面是他自己画的墨竹和题诗,用的是鹤之印。
他拉着她的手进了包厢。
两个人一边吃茶一边闲聊,大部分时候则在听下面一楼大堂的学生们互相辩论。
他们讨论的题目不一定一致,几处人群说的也不是同一件事情,看起来还挺随性的,这种场合不同性格的人看来尤其分明。
有猜测考题的,有讨论最近通商政策的,有议论书局统教的,还有夸赞皇帝的……
“所以,题定了吗?”戴玥姝好奇地看他。
现在她算是明白了,这间包厢是特别布置的,隐蔽不说,位置还格外好,楼下热闹情况尽收眼底,声音也听得挺分明,看着就像是专门为他安排好的房间。
“想知道?”卫卿珩笑着斜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