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程路变得无比煎熬。
好在司机显然也不想继续浸泡在这诡异的气氛里,一路提速飞驰。
终于,车在小区外急急停下,邰蓉唰地推开车门,准备脚底抹油,谭卿一把拽住她,跟上去,声音压在夜色里:“今晚去我家睡。”
大概是意识到什么,她小声抗议:“我妈给我留门了。”
“没得商量。”
进了门,邰蓉直奔卫生间,锁门。
谭卿也没在外面堵她,抱着自己的手机,坐在书桌前,拧着眉在备忘录里打字:对不起,邰蓉她因为明天要出分了太紧张,一下没控制住情绪才说了那些话,希望你别在意。
什么驴头不对马嘴的。
而且骂都骂了,还叫人家别在意?
人家又不是菩萨下凡,专门来渡你的。
——对不起,她当时其实睡着了,说的梦话。
也没人会睁着眼说梦话吧,而且还口齿清晰,眼珠子转得比谁都灵活。
这解释的难度,不亚于给她两瓣掰碎的蛋壳,然后让她孵出一只活蹦乱跳的小鸡。
——对不起,邰蓉说的那些话,真的很抱歉。
最终,思来想去,再三斟酌,谭卿还是敲下最苍白的几个字,点开那个置顶的头像,复制到对话框,发送。
一分钟,两分钟......
和预想的差不多,对方并没有回复。可能是已经把自己拉黑了吧?
又等了十分钟,她纠结着要不要破罐子破摔,再发一条消息求证时,手机突然震动了一声。
悬着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就好像自己现在是法庭上做完最后陈述,等待最终审判结果的犯人,然而当她小心翼翼地把屏幕朝下的手机翻过来,看清发送人时。
所有忐忑,焦灼以及一丝隐秘的期待都瞬间变成了生气和无语。
谭卿扔下手机,一把拉开椅子,起身走到卫生间外,重重敲门:“出来说。”
“我不要,我需要保证人身安全的交流。”因为心虚,邰蓉的声音都没了以往的气势。
谭卿:“......我又不动手。”
“我不信,没一个犯人举刀杀人前会说自己要杀人。反正,我不出去。”
“那行,我去拿钥匙了。”
谭卿放下敲门的手,作势走到门边。
听着那脚步声远去,邰蓉最后一道负隅顽抗的防线终于被击溃,猫着腰走到门边,按下门把手,试探地往里拉开一点。
然后,一声嘹亮的尖叫,就彻底关不回去了。
卧室里,灯光大亮。
邰蓉垂头丧气地低头坐在床边,谭卿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秀气的眉微皱着,一脸严肃,颇有几分扫黄抓捕现场的气氛。
邰蓉感觉连空气里都静滞着“坦白从宽”几个字:“好吧,我承认我是故意骂他的。”
“?”
“但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当时感觉自己就像突然被大罗神仙魂穿了一样——”
“你等等。”谭卿拿过桌上的陶瓷杯,“来,让它冒个光。”
邰蓉绝望地盯着杯子:“......好吧,我当时就是心情差,然后那个司机又说个不停,我更烦了,一上头就没忍住。”
“为什么心情差?”
“就,明天不是要查分了吗?我紧张,心情不就差了。”自认为很有道理地掰扯了个借口,然而谭卿显然是怀疑的。
虽说高考是一等一的大事,但这也是分人的.
邰蓉就属于那种嘴上鬼哭狼嚎,实际上对待成绩的心早就和杀鱼的刀一样冷硬了,而且明明出发前还和潘潇吵得和两小学生似的。
邰蓉见她不说话,底气慢慢往外泄,刻意转移话题:“不过你今天怎么回事啊?陈景迟那样接腔你居然没生气?”
“他,开玩笑的。”提到这个,谭卿神色有一丝微恙。
邰蓉啧了一声:“不对劲,以前有人开玩笑你可不是这样,老实说,你们俩是不是真有点情况啊?”
“没有。”
见她这么急着否认,邰蓉更来劲:“那就是你对他有意思,对不对?先别急着否认,撒谎的话陈景迟倒霉一辈子。”
“......”
“你说是不是啊?是的话我马上给他道歉,绝不做你爱情路上一颗小小的绊脚石。”
谭卿不想承认,主要是邰蓉这张嘴就是上了南孚电池的喇叭,不须多时就能给你的事迹一通浮夸润色地传遍每个角落。
但面对那幼稚的诅咒,她又迟疑了。
“你起开,我要去洗澡了。”一番纠结之后,谭卿选择回避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