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厕所。”
“真的!”见他怀疑,谭卿咬了咬牙,又重复了一遍。
陈景迟松开她。
谭卿去的是走廊外的卫生间,洗完手后,看着镜子里脸色有些苍白的自己,又走到吸烟区,点了根烟。
袅袅的烟雾穿过肺。
辛辣,却又让大脑瞬间清醒了几分。
她弹掉一截烟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回过头,来人是陈景迟。
大概是没想到自己还会抽烟,眼尾的弧度一下绷紧。
谭卿这次没有要遮掩的意思,不过也没有再抽,当着他的面,把烟摁灭,丢进垃圾桶。
“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他声音有一瞬的僵滞。
谭卿抬了抬眼睫,尽量挤出一点笑:“陈景迟,我一直都抽,和你在一起之前,烦的时候抽,画不出画的时候也抽,只不过那时候怕你不喜欢抽烟的女生,才装作不抽,你懂吗?”
陈景迟听到自己声音有点哑:“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那个乖巧,安静,温柔懂事的谭卿,是为了和你在一起装出来的,现在才是真实的我,你看清了吗?”
她没有丝毫间歇,一口气说完,像是终于释然。
陈景迟站在那,盯着她的眸光,有一瞬间的寂灭。
不是讨厌她抽烟,也不是不喜欢她现在这副浑身带着刺的模样,只是感觉自己在她的生命里一下变得空白。
过往的她,这七年来的她。
自己似乎从来都在缺席,一丝痕迹也没留下,也根本不知道她面对过什么,遭遇过什么。
那种深深的无力感,一点点压垮他的脊梁。
谭卿以为他是失望了:“算了,反正我们已经分手了,看不看清也不重要——”
“我什么时候说分手了!”话音未落,他压抑的声音突然从喉咙里解脱出来。
谭卿愣了一下,随即又平静下来:“那条短信,你默认了。”
说到这个,他似乎被刺激到,“你是说你那‘三个字’的分手短信吗?我当时在岭岩寨拍一组公益片,你是不是听都没听过这个地方?”
谭卿错愕地看着他。
“我也没听过,地图上都快找不到的一个地方,你给我打第一通电话的时候,我当时就在去的飞机上,我没接到,等进了村子我才看到,但那地方信号很差,我们去的前一天还下了场大雨把信号塔冲坏了,电话根本打不出去。”
陈景迟没告诉她那一通好不容易打出去的电话,是自己跑了好几个地方,最后跑到了半山腰上才打出去的。
但也只持续了几秒,就又断了。
后来又接连下了两天的暴雨,整个村子都断了电。
陈景迟也是第一次去那样偏僻又贫穷的地方,村民好像对停电都习以为常,甚至没人要去上报。
他们在那被困了四天,维修队才来。
但信号塔已经损坏严重,一时半会修不好。
他那几天想她想得要命,睁眼闭眼都是她。
中途还负气撂挑子要走,被组里其他几个有经验的给拦住了,说他年轻气盛,不懂这种天气有多危险,指不定遇上暴雨塌方什么的,贸然走很危险。
他们是来拍片的,不是来送命的。
大概没想到会是这种原因,谭卿一时回不过神,脑子混乱得有些疼:“那短信——”
“短信是我出村子那天看到的。”
他以为她是因为自己没接电话耍小脾气才发的,当时也很生气,尤其是想到自己来这个鬼地方也有一部分是为了她时,更加打定主意也要冷她几天。
毕竟他再成熟,也不过才二十出头,在感情上,也有少年的心性,也会生气,难过,觉得委屈。
但还是没捱住。
在下飞机的当天晚上,就打了她的电话。
打不通,他以为对方还在置气,一直到打了将近一天,消息发了无数条,都没回复。
他开始慌了,四处找人问她的消息,但无人知晓。
后来,熬到a大新生入学,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去美术学院,在大名单上一个个名字找过去,没有她时。
一头冷水瞬间浇得他心灰意冷。
“谭卿,在一起时,我问过你的意见,你答应了,那分手,你是不是该尊重一下我?”
见她怔在那,他突然上前一步。
头顶明亮的灯光洒下,两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就好像她被男人抱在怀里。
谭卿看着他眼中映照出的自己,和里面清澈的眸光,截然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