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青阳这才反应过来,侧过身子,让顾轻寒进门,反手又将房门关上,轻启略微沙哑的声音,“怎么会呢,荣幸之至。”
顾轻寒缓缓走到桌前,看到桌上缝补一半的婴儿服,情不自禁的拿起来,细细看了一下。
这衣服做得很仔细,每一个针角都看不到,衣服上,绣着许多寓意吉详的图案,每一个图案,都绣得活灵活现,可以看得出来,做这件衣服的主人,很是用心。
“你做的?”顾轻寒挑眉看着卫青阳。
卫青阳拿起,另一件已经完成的衣服,衣服上绣着他最喜欢的翠竹,轻轻点头,清冷的眼里,难得出现一抹柔和与微笑,“嗯,每一针,每一线,都是我亲手做的,我还画了许多图案,想将它们全部绣出来,再做成衣服,这样,孩子出生后,每天都可以换着穿。”
看到卫青阳眼里的笑意,以及抚着腹部,那种身为人父的慈爱时,顾轻寒心里狠狠一痛。
曾几何时,上官浩也是这样,没日没夜的做着衣裳,每次都把手放在腹部,随时的感受孩子跳动的心,最后却被一碗堕胎药,无情的打掉。
卫青阳抬头,看到顾轻寒脸上的不正常后,清冷忧郁的眼里,划过不解,轻声问,“怎么了?”可是他的衣服做得不好?她不喜欢了?
“没,没什么,我就是想问问,你是哪一年出世的。我听说,这里有一座归元寺,很是出名,想为你们求上一道平安符,保佑你们平安,可是,我不知道你的生辰。”
卫青阳闻言,心里一松,淡淡道,“我是亥年亥月亥日亥时出世的。”
轰……
顾轻寒脑袋晕眩,面色惨白,身子踉跄了几下,差点栽倒。亥年亥月亥日亥时出世……真的是亥年亥月亥日亥时出世的……小鱼儿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卫青阳看到顾轻寒突然面色惨白,上前一步,扶着她坐下,“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正要倒水给她喝,却被顾轻寒一把抓住,紧张的问,“你说,你是不是有告诉小鱼儿你的生辰八字?”
“没有,我从未告诉过别人。”
顾轻寒颓然的松手,心里波涛汹涌,起伏不定,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可以理由可以欺负自己的……她还有什么理由可以相信,卫青阳怀的不是魔胎。
怔怔的看着卫青阳的肚子,神情有些恍惚。
卫青阳被她看得莫名奇妙,直觉告诉他,顾轻寒似乎不喜欢这个孩子。手里下意识的,用自己的宽大袖袍挡住肚子,侧过身,不敢让顾轻寒直视。
心里却慌张起来,顾轻寒难道不喜欢这个孩子吗?她是不是后悔了?拿着衣服的手,暗暗收紧。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卫青阳有些心不在焉的扯过话题。
“哦,没什么事,你别再做衣服了,伤眼睛,做了他也未必穿得了。”顾轻寒努力稳住颤抖身子,有些恍惚的道。讲到一半,许是看到卫青阳脸色一变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连忙补一句,“我的意思是,孩子生下来也不知是男是女,是胖是瘦,万一做得不合身岂不是白费了,所以还是不要做了。”
“嗯。”卫青阳低头,轻轻应了一声,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你记得用膳,我还有些事,先走了。”她现在心里很乱,头很疼,想一个人安静安静。
卫青阳看着顾轻寒有些心神恍惚的走了出去,脸色阴郁,神情恍惚。莫名的,有些不安。
低头,想继续做完这件衣服,却怎么也静不下心。
为什么听到他的出生年月日,她的反应会那么大,为什么要用那种怜悯复杂的眼神看着他的孩子。
是不是她认为,这个孩子的存在,让她感觉戴了绿帽子,让她心情不好了?还是因为,他以前做过的事,她还在记恨着?
如果她还在记恨,那天为什么要把他追回来,为什么要告诉他,会照顾他一生一世,为什么要跟他讲,她不怪他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
拿着衣服的手微微颤抖着,越想,卫青阳心里越不安。
起身,推开门,想去找顾轻寒问个明白。
这件事,若不弄个明白,他心里会很不安的。如果她不喜欢他,如果她嫌弃这个孩子不是她的亲生骨肉,她可以直接说。虽然他想跟在她身边,可是他还有自尊,他不需要别人因为怜悯他,才跟他在一起。
如果她不喜欢他,他不会死赖着不肯走的。他会带着这个孩子离开,永远不会出现在她的眼前。
“大姐姐,为什么不可以跟青阳哥哥说你不要这个孩子,你要打掉这个孩子啊。”
突然间窜入的的一句话,传入卫青阳的耳里,让卫青阳身子一震,躲在转角处,偷偷望了过去。
只见顾轻寒与小鱼儿正站在一个杳无人烟的偏僻地方,鬼鬼祟祟的说着话。
“没有为什么,总之,今天我们讲的话,你全部都忘记,谁也不可以说,知道不。”
“为什么啊,这本来就是事实啊,我爹爹说,小孩子是不可以说慌的。”
“大姐姐又没让你说慌,只是不让你说罢了。”
“哦,我知道了,你是想偷偷打掉青阳哥哥的孩子。”
“叫你别说你还说,是不是找打,你若是敢传出去一句话,大姐姐以后再也不陪你玩了。”
“好嘛好嘛,以后我都不说,谁问我,我也不说,大姐姐你要记得带我出去玩哦。”
“这才乖,大姐姐带你去吃饭,以后要乖乖的,你的白哥哥怀了身孕,别总去找他玩儿,知道不。”顾轻寒揉了揉小鱼儿的头发,拉着他就要去用膳。
小鱼儿很懂事的点点头,“小鱼儿知道,大姐姐是想让白哥哥生下的女儿当女皇对不对,小鱼儿以后不去打扰白哥哥,还要保护白哥哥,让他顺利生下皇女。”
“你这小屁孩,废话那么多,赶紧走了。”
顾轻寒与小鱼儿的声音慢慢淡出,最后归于虚无,周围除了微风拂过竹子,发出的沙沙声,以及树叶簌簌而落的声音外,再无一丝声响,可卫青阳却听到自己的心被寸寸破裂。
眼眶一红,滚滚热泪滑下,将背抵在冰凉的墙壁上。
夜已深,又是深冬,墙壁上一阵阵的冷气袭来,寒风更是冷冽,可卫青阳感受不到,他的心里,一直回荡着小鱼儿说的那句话,为什么不可以跟青阳哥哥说,你不要这个孩子,你要打掉这个孩子。
她要打掉他的孩子……她始终还是容不下这个孩子吗?那她当初讲的话,又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