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清怡因为身体虚弱,整个人说话都有气无力的:“只是什么?”
“只是娘娘多年才得一孕,本就是不易受孕的体质,现下又小产,伤了元气,只怕以后……”
红烛在一旁听得来急了,跳出来道:“什么只怕以后?张大人,你是被人收买了罢,怎么说些这种假话!小心皇上知道后要了你的脑袋!”
“红烛。”柯清怡瞪了她一眼,责备道,“没规没距的,有你这么跟张大人说话的么。”
“可是娘娘……”红烛见柯清怡警告的眼神,只好闭上了嘴。
张太医低头道:“娘娘,这事儿也不是说死了的,只要娘娘您把身体调理好,万事都是有可能的。”
柯清怡平静道:“你不必多说了,本宫心里有数,皇上那边,你如实汇了去吧。”
张太医讶然于柯清怡的淡定,但他并没有多问什么,只是行了个礼道:“那臣就告退了,娘娘记得按时服药,注意休息。”
柯清怡应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她真的不是在演戏,这具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让她没有力气多说一句话。
宋怀颜啊宋怀颜,看到我经历着你承受过的痛苦,你是不是在我身体里看着偷着乐呢?
柯清怡自然是明白红烛为何着急,张太医又为何惊诧。
以现在的局势来看,宋怀颜要是没有孩子的话,今后在后宫中的日子可要难熬了。
宋怀颜出身官宦家庭,是礼部尚书家的独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歌赋门门不差,是当初名动京城的才女,大家闺秀的典范,求亲者更是踏破了门槛。
当时还是三皇子的赵晟伦对宋怀颜一见钟情,放言“此生非礼部宋家小姐不娶”,被先皇知道了,指婚成全,二人得以共结连理,一时被传为宫中佳话。
十六岁出嫁,十九岁为后,赵晟伦独宠于她,互许白头,后宫三千佳丽与冷宫无异。
母仪天下,独领后宫,天子长眷,风光无限。
宋怀颜曾经一度认为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能与心爱的男子相濡以沫,不知惹红了多少人的眼。
她差点都要忘了,人心易变,更何况是坐拥江山美人的天子。
宋怀颜今年二十三岁了,已经嫁给赵晟伦七年了。
在实行一夫一妻制度的现代社会尚有“七年之痒”的说法,更不要说七年时光在实行一夫多妻制度的社会里对于男人而言是多么长的一个爱情保质期了。
何况这个男人,还是当今皇帝,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只是他想要的,迟迟没有出现而已。
然而,半年前,赵晟伦微服私访,带回了叶绮遥。
叶绮遥不像宋怀颜出身名门,她只是平民之女,父母双亡,被行医的爷爷带大,在村镇出诊的时候偶遇扮成旅客的赵晟伦。为了不招非议,赵晟伦为她改了出身,立为楚妃,几乎全身心地扑在了她身上。
赵晟伦的心已经不在宋怀颜的身上了。
“此生非礼部宋家小姐不娶”的话语历经七年岁月的冲刷,早已是苍白而单薄,一戳就破,但宋怀颜还固执地将这句作废的誓言藏在心间,犹如世间至宝。
那是值得她一世珍惜铭记的美好。
柯清怡迷迷糊糊地靠在床上又睡了半个时辰,醒过来时,她半睁着眼睛干着嗓子唤道:“水……水……”
身边立马有人为她端了温水来,冰凉的瓷杯贴着她发干的嘴唇,小心地倾斜着,柯清怡一口气把杯中的水喝了个干净。
“颜儿,还要吗?”
听到富有磁性的男声,柯清怡一下子就清醒了,她抬眼看去,给自己喂水的正是在梦里下命令让人把宋怀颜拖出去斩了的赵晟伦!
作为原小说的男主,赵晟伦长得肯定不像历史上那些可怕的画像一样磕碜。他正值而立之年,年轻英俊,眉眼之间带着成熟与威严,举手投足之间,帝王的九五至尊之风自然而生。
从他刚才喂水的动作来看,赵晟伦现在对宋怀颜尚且还是温柔体贴的。
毕竟七年夫妻,就算不爱了,朝夕之间也是难以舍弃的。
然而也只是说朝夕之间而已,之后说翻脸就翻脸,还不是绝情地要她去死。
柯清怡看着赵晟伦,又不免想起原结局里宋怀颜凄厉悲嘲的笑声与嘶喊。
其实宋怀颜罪不至死,只是屡次陷害叶绮遥,后来东窗事发,帝王怒不可遏。
叶绮遥毫发无伤,她却赔上了自己和整个宋家,黄泉路上还背着被负心的伤。
“怎么一直看着朕不说话?”赵晟伦伸手贴上柯清怡冰冷的面颊,皱着眉头道,“颜儿,还是不舒服吗?你的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张成海这混账东西到底有没有在做事!”
柯清怡拉住想要起身叫人的赵晟伦,轻轻道:“臣妾没事,张太医已经是尽了职责了,是臣妾自己身体不好,怪不得别人。”
赵晟伦坐了回来,握着柯清怡的手,沉声道:“颜儿果真是通情达理……”
凭着原作者的直觉,柯清怡一听“通情达理”这四个字,对赵晟伦方才那一番体贴的好感瞬间荡然无存。
她差点就被赵晟伦给骗过去了,忘记了在原文中他根本不是单纯地为了看望宋怀颜而来的!
但柯清怡不急着点破,只是忽然问道:“皇上,昨晚你为什么不来看臣妾?”
赵晟伦俨然是一副好丈夫的样子:“朕本来想过来,但太医和嬷嬷们说你刚小产,屋子里阴气太重,不适宜让朕进来。”
柯清怡心底冷哼一声。
亲儿子,你用这话骗骗别人还行,用来骗把你造出来的亲妈我?呵呵,我可记得之后叶绮遥小产的时候其他人也给你说了这话,可你硬是闯了进去陪在你的楚妃身边,还怒斥谁要再多说一句就要了谁的脑袋,好生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