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点。”卢修斯伸手撑住玛丽安娜的后背,防止她一个不小心从窗户边栽下去:“你跟母亲大人聊了些什么?”
“总不过是些老生常谈的问题。”玛丽安娜并不想让卢修斯知道布列塔尼亚公国背后的权力争议,所以下意识地转移话题道:“你把茵内斯劝回去了?”
“事实上,我并没有将她劝回去。”卢修斯侧过身,直接将一条腿挡在玛丽安娜身后:“你也知道阿基奎大公国里没人喜欢她,而卡尔达伯爵又不在这儿,所以茵内斯只能自讨没趣地打道回府。”
对于奥布斯达的亲人们,玛丽安娜在祖父母去世后,唯一有好感便是投身神职,公开出柜的二伯菲利佩。只可惜阿基奎女大公跟丈夫的两个兄弟都合不来,所以玛丽安娜小时候也不敢去找二伯父,只能跟对方偷偷联系。
然而除去玛丽安娜,菲利佩的亲人里也只有卢修斯不对他存有太大偏见。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在年轻时,担着被教会和王室驱逐出门的风险,在奥布斯达国王的结婚仪式上将自己的大哥和父母一顿痛骂,然后公开出柜。
用现代人的话来说,菲利佩就是“带孝子”和“兄友弟恭”的典型。
不过在看他不顺眼的阿基奎女大公眼里,这个名义上的兄弟至少比卡尔达伯爵有骨气,比奥布斯达国王有道德感。
毕竟菲利佩不会打着“真爱”的名义让周围人替他收拾摊子,甚至为了不辜负自己的同性恋人,或是耽误某个无辜女人的一生,而选择成为一名被“放逐”的神职人员。
若论品德和能力,菲利佩足以成为奥布斯达的宗主教。只可惜他在十几年前的“疯狂”行为,终止了他在仕途上的全部发展。甚至他在教会里能保留一个区域主教的身份,都是玛丽女王和阿基奎女大公努力周旋的结果。
对于这样不能带来利益价值的亲属,茵内斯向来不屑一顾。
而卢修斯的回答更是证明了这一点:“不出意外的话,茵内斯会被奥布斯达国王放弃了。”
“……你又听到了什么消息?”玛丽安娜知道卢修斯因为父系血统的特殊性,所以有渠道得到一些奥布斯达的内部消息。
尤其是在奥布斯达的两位王子表现出要将卢修斯收入麾下的迹象后,玛丽安娜的这位异父哥哥想要收集奥布斯达的内部情报,简直不要太容易。
“在你的退婚补偿上,奥丁的小皇帝可没吃亏。”卢修斯不带感情道:“那条毒蛇在被你咬了一口后,直接在奥布斯达国王那儿讨回了一半。”
“你订婚时,母亲大人好歹出了一座城池作为陪嫁,但是茵内斯跟奥丁的小皇帝订婚时,就有点空手套白狼的意味。”
第17章
“就算是空手套白狼,那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玛丽安娜不以为然道:“只要奥丁的小皇帝耐心等上几年,整个奥布斯达都是他的,又何必纠结一座小小的城池。”
玛丽安娜干脆拿卢修斯的膝盖当椅子扶手,令后者差点从窗台上跳起来:“权力的博弈又不只看实力,更是要比谁活得久。”
说句不好听的话,要是玛丽安娜跟卢修斯的外祖父能熬到今日,布列塔尼亚公国未必不能趁着理查德刚登基那一会儿,逼迫年幼的索林斯之王同意布列塔尼亚的独立。
“问题是奥丁的小皇帝等得起吗?”卢修斯十分怀疑道:“奥布斯达国王的身体可不差,谁熬谁还不一定呢!”
“可那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玛丽安娜意味深长道:“双方都不是笨蛋,问题是阿基奎能否在两国博弈中处于不败之地。”
卢修斯总觉得玛丽安娜表现得不像个人类,但又觉得她这样的性格才能在这个扭曲的社会里混得如鱼得水。
“我一直都想问你一个问题。”卢修斯突然转移话题道:“你跟亨利的矛盾到底是什么时候结下的?”
“天生的。”
“说实话。”卢修斯直接推翻了玛丽安娜的谎言:“亨利还没蠢到要去骚扰一个跟他没有利益纠纷的人。你也别当我是瞎子,看不出亨利痛恨你更甚于痛恨我。”
虽然玛丽安娜才是阿基奎女大公的婚生子女,但是就竞争力而言,她是比不过卢修斯的。
不仅是在权力框架里的竞争力,还是个人能力,玛丽安娜都赶不上卢修斯,所以在小时候,亨利比起关注蹒跚学步中的妹妹,更热衷于让已经开始侍童生活的卢修斯吃瘪。
玛丽安娜短暂思考了下要不要跟卢修斯说实话,嘴上还问了一句:“你就那么想知道理由?”
“……你要是不想说的话也没关系。”卢修斯也知道自己没有逼迫玛丽安娜的理由,但还是会觉得玛丽安娜不跟他说实话,就是没把他当自己人。
或许是卢修斯的情绪外泄让玛丽安娜条件反射地产生了危机感,以至于她都没想好说实话的后果,便将内情透露了一半:“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亨利在布列塔尼亚的使者过来后,被母亲大人关进地牢的事吗?”
“你的意思是,亨利跟你在布列塔尼亚问题上存在利益纠葛。”卢修斯也不是笨蛋,况且布列塔尼亚女公爵的身体状况不说人尽皆知,但在上流社会里也不是什么秘密。甚至在亨利王子出生后,阿基奎女大公就做好了成为布列塔尼亚继承人的准备。
而结合玛丽安娜曾与索林斯的理查德订婚又悔婚,并且之后还娶了布列塔尼亚女公爵的情况,卢修斯便能猜到这里面发生了什么,所以不免用同情的目光看着玛丽安娜,令后者感到非常有趣。
“怎么,你是要替我找回场子吗?”玛丽安娜揶揄道:“同情可是有代价的。”
玛丽安娜一边按着裙子,一面在卢修斯的搀扶下跳下窗台:“别随随便便地向别人表露出自己的同情心。”
“为什么吗?”
“因为这个世界里不仅有弱肉强食,更有持弱凌强。”
卢修斯盯着玛丽安娜的背影,直到阿基奎女大公的书房里传来动静,他才离开了窗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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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有人来问你要怎么处理那些奴隶。”
玛丽安娜一回房便看见阿比盖尔大刺刺地躺在她的床上,甚至还在名贵的丝织品上搁了个盛满点心的银盘子。
见到玛丽安娜回来,阿比盖尔也不从床上下来,而是十分上流地举起酒杯,向玛丽安娜发出堕落的邀请:“要来一杯吗?”
“你也真不跟我讲客气。”玛丽安娜撩起裙子爬到阿比盖尔身边,直接霸占了对方的靠垫和糕点。
“好歹给我倒杯果汁啊!”玛丽安娜伸手在床头柜上拿了个玻璃杯,示意阿比盖尔别忘了自己的本职。
“那几个奴隶现在关在哪儿?”玛丽安娜不喜欢甜腻腻的点心,所以啃了半口便放下了:“如果不是你提醒我,估计十天半个月后,他们就会烂死在……在哪儿?”
“地牢。”阿比盖尔好歹是玛丽安娜的贴身侍女,所以对自己的本职工作没有懈怠到一问三不知的地步:“因为你哥哥的缘故,所以佣人房里暂时腾不出空间。”
“嗯?亨利居然还没破产?”玛丽安娜有些意外道:“以他的挣钱速度,就算再过一万年,也抵不上他花钱的速度。”
“所以你哥哥娶了个不错的老婆。”阿比盖尔含糊不清道:“索林斯的旁支公主是我见过的,唯一能在装腔作势上与你媲美的存在。除去亨利,阿基奎宫廷里基本没有不喜欢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