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看不出你还喜欢我?那个时候你对我做的所有事,都那么雷厉风行。”
“……”他的身体动了动。
“那个时候必须雷厉风行……我已经拖到了不能再拖的地步,除了直接告诉你,再没有别的办法。”
“那你也说过,你从来都不对我说谎吧?从最初遇到你的时候开始一直到现在,都是这样。那么从一开始遇到你就断言,我们以后是会离婚的,说明你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已经对我做出选择了吧?”
“……”
“也就是说,”她苦笑,“你早就决定放弃我,既然你认为自己选择正确,又怎么会有求原谅这一说?”
“……我伤害你了。”
“对啊,可是你伤害我,可你是为了给亲人复仇,你没有错。如果再给你一次重来的机会,你依旧会这么选择。包括现状,就算我原谅也不会有任何改变,那我原谅还有什么意义么?”
“……”
令人窒息的静谧,慢慢氤氲开在黑暗里。
顾时年的一颗心沉得厉害,就像是在冰冷的深潭里沉了千年一样,她垂下纤长卷翘的睫毛,神情落寞痛苦地将慕修辞的手生生掰开了。
她站起来,嗓音清脆动人。
“你之所以这么生气,带我出来,是因为接受不了我跟别人在一起?绝对不能看别人碰我?”
她拧眉问道。
“……是。”慕修辞从剧烈的痛楚中回神过来,嘶哑而坚决地答道。
“那么你好好地想一想吧,”她背着手,一双清冽动人的眸子凝视着他,并不激进也并不含半点报复口吻,清脆道,“那时候我也死都不能接受你跟苏心然在一起,看你们结婚不如杀了我,那你是怎么做的呢?——囚禁我,强迫我接受,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慕修辞,对当时的我来说,你觉得我可以承受;怎么换过你自己,就这么一点你就都承受不了了呢?”
他的身躯猛地一震。
猛然之间,他好像有了一种感同身受的感觉。
他现在,看到祁焰碰她尚且可以发怒,可以狂暴,甚至可以发疯“欺负”人,可那个时候的顾时年,她反抗,却被抓回;她开口为自己辩证,却被侮辱;她连求死,却都不可能……
那是多痛苦的事啊。
多痛苦?
慕修辞,你知道吗?
而那个时候她,就是一天一天,怀着小思年一步步走过来的。
顾时年凝视着脚下的男人,突然心软了,她心里也很痛,却还是弯腰下去,抱着他的胳膊试图拉他起来。
“慕修辞,听你说完你母亲的那些事后,我是真的理解你了,如果换做是我妈妈被那样结束生命,我会跟他们拼死拼活,这辈子哪怕跟他们同归于尽都可以……所以,当时你放弃我,我很理解。”
她说完这句的时候嗓子干涩无比,沙哑得厉害。
“所以那个时候你对我的伤害,我理解后,就不再恨你了。”
顾时年将他搀扶起来,让他站好,跑去浴室拿了一块大毛巾,费劲搭在他头上给他轻轻地擦头发,眼眶泛红烫得厉害。
“可是任何的选择都是有代价的呀,眼前的这幅局面,从来都不是我造成,这是你自己选择的结果。可是你却还以为自己想要什么就应该得到什么,不觉得很过分么?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今天带我出来对我这样,大概是想让我原谅你,而之后,我不但要拒绝祁焰,还要心甘情愿再次守在你身边,做你的情人吧?因为报复计划还没有完成。”
她口中的话越来越干涩,到最后几句,已经带了痛楚和嘲讽的语气。
她柔软的小手下,男人的身躯一僵,彻底僵住。
顾时年却笑了。
甜美的笑容在梨涡里荡开来,她小脸苍白,发丝微微凌乱地贴在脸上,又被自己拨开,落下踮起的脚,整理着毛巾沙哑说:“你知道吗?哪怕你抱着这样的目的来接近我,我都还在想,也许你是真的喜欢我吧?那么两年前我虽然痛苦但是不孤独,因为,你也是痛着在陪我。”
她把毛巾轻轻捂在自己脸上,擦去那些热泪,也深深地贪恋着嗅着他的味道。
她好难受。
“可是,做情人这种事情,我坚决是不会做,如果有天我那么做了,那说明我就真的不爱你了。”
做完这一切,顾时年将脸上的浴巾拿下来,低着头,睫毛上一片湿润,底下眼眶红着。
“慕修辞,你试着去接受自己选择的结果吧,勇敢一点点,像个男人一样。”
“我很对不起,我只能,做到这里了。”
顾时年将毛巾叠好放下,扭头,纤小的身子在昏暗的光线下透出魅惑人心的味道,她看他一眼,说:“还有我还是不明白,你一直说的囚禁我是对我保护,是因为什么,还有祁焰也老说保护我,保护我的宝宝,我都不明白原因。你好好想一想吧,如果觉得时机成熟了,就告诉我,但是我们两个,结果都已经这样了,就各安天命吧。”
她长长地,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来来。
“慕修辞,我会努力地不起想你,不去吃你和苏心然的醋,会克制自己,不再融入你的生活,我祝你,有一天能早点给你妈妈报仇。如果有需要用到我的地方,也可以跟我说,但是如果女儿有一天对你没有利用价值了,希望你,把她还给我。”
顾时年走到了门口。
她突然发现里面的男人一丝动静都没有,她一只脚已经跨了出去,又瞬间红了眼眶回过头。
那个男人她曾经很喜欢,但是如今却真的没办法再一起了。
放手吧。
心里有个声音,这么说。
而他一直站在原地,一个字都没有说,想必也是在思考,也是在觉得,她说得很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