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时年擦擦脸上的血,继续冷冷地摇晃着那根绳子,一定要慕修辞来接。
“你没有听到我说什么?慕少今天的布局出了问题,林女士还留有后手,你不明白吗?”
“我不明白。”
顾时年清脆的嗓音在空气中飘散开来,她一头乱发像个小疯子一样,拼命扯动着那根绳子跟他信号,冰冷道:“否则我该怎么做呢?她都见到我了,我还要把她留在这艘船上,这艘有那个铁笼的船上,让她继续忍耐哪怕一秒吗?”
“你察觉她听不见了吗?察觉她不敢抬头了吗?知道她毁容了吗?”
“这是我亲生母亲,从小养我长大的。”
“你懂吗?”
她冷冷的一眼看向混血男人,猩红的眸光就像傍晚的晚霞一样,“我今天就像带她走,一定要。后半生我唯一的事,就是把这些欺负过她的人挫骨扬灰!你不用一副茫然的听不懂中文的样子,全世界的语言都是一样的,你懂我要做什么!你也知道为什么!”
要是平时,这番话被混血男人听到,绝对就被煽动得热血起来,不管是生是死都跟她一起冲了。
但此刻,他仍旧冷冷的一把抓住这倔强的小女孩儿,开口:
“我懂你的心情,可现在要过去只能靠绳子梯子和救生艇,那么大的目标,你不怕死在这儿?退路还是问题。”
“你的意思到底是什么?”
混血男人眸光凛冽,往船舱上瞥了眼,道:“海域边上的海警已经被惊动了,是我们做的,你藏好一点拖着时间等他们赶到。”
——所以慕修辞想的就是这种办法?
——说好的今晚就救出林苡薇带她们回大陆呢?
“他跟我讲过那么多次尹妈妈对他有多重要,他就该理解我,他现在要我这么做?”她眼眶红了,有些赌气,用手指着那边大喊大叫的林女士,说,“这个人两年来在我妈妈面前就像个恶魔一样,我跟我妈妈,难道在海警面前还演的出戏?你确定等我们回到岸上之后,在她的势力下还走得掉?”
混血男人无奈摇头:“你平静下心情,我是为慕少和你着想。”
她咬唇,快要咬出血来,凝眸看向船上,道:“那我去问慕修辞,他会更为我着想。”
不能平静地结束,那样只会给林女士反扑的可趁之机。
哪怕此刻脱身困难,也该拼一下,努力一下啊,不是吗?
寒风呼啸的角落里,混血男人拨打通了电话,递给她。
她一愣,满是粘稠血液的小手接过。
“喂?”
“嗯。”
他那端好像也有些静,两方处于僵持状态了,他和林女士僵持着,而顾时年她们被当做靶子一样在中间。
听见慕修辞声音的那一瞬间,顾时年顿时就差一点哭出来了,尽管他的声音还是微微有些冷冽,但她身体瞬间抖得不能自已,她好想跟他说林苡薇此刻的情况,说她此刻的心情。
“……”利落的下颌轻轻擦过手机边缘,慕修辞屏息凝神,像是听见对面死死压抑着的哭声。
以前的她,从来不压抑的。
只有在害怕他担心的时候,哪怕痛死都会装作若无其事。
他能想象到宴会大厅上的情况。
他能理解。
“没事的,有我在。你记得我说过的话么?年年,只要她活着,就好。”
顾时年终于吸吸鼻子,不哭了。
“不只是要活着,以后……不,现在就开始,要好好地,活着。”
“一定会。”他轻柔说道。
“我想要带她走,慕修辞。”知道林苡薇听不见,所以哭声变得放肆起来,顾时年哭到双肩抽动,难以自制。
那边的慕修辞屏息,并不说话。
“我想现在就带她走,我们回去,你想想办法……”顾时年看来他一向都是万能的,这也是,这一次台湾之行她为什么那么信赖他的原因,她的诉求,他向来都是会答应的。
混血男人摇摇头,只觉得疯了,此刻还有比拖延时间更好的方法吗?冒险难道不用牺牲的吗?搞笑。
他一直在旁边竖着耳朵听电话,只觉得聪明如慕修辞,肯定会知道此刻一个会哭的女人说出的话绝对不能听信,更不能放任。
却不曾想——
“好。”
慕修辞利落果断地冷声说道,掀开帘子看了看外面,说:“那我现在去接你,你就在那里不要动,知道吗?”
顾时年猛地怔了一下,然后擦擦眼泪,跪直了身体。
“好。”
“我一定接你过来,明天你醒来我们就回家了,这过程中发生什么你都闭上眼当没听见,知道吗?”
“……好。”不知为什么顾时年说得有些犹豫。
可她是真的不想再见林女士一眼,此刻能逃脱就是最好的,让林苡薇安全就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