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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越往事 第58节(2 / 2)

太子感到错愕,面上倒是没什么表情,他很快陷入思考,背靠在车厢里,目光落在弟弟身上。

很不对劲,还是第一次看到阿灵有这么激烈的反应。

难道……

**

苑囿里的越奴被尽数装上船,他们沉默无声,蹲在船舱里,等待未知的命运。

这样一艘载满越奴的大船,会沿着浍水向南而去,船将沿河行驶数日,并最终在章阳靠岸。靠岸后,会换陆行,这一段路才是最艰难的,需要翻山越岭,花费十余日,前往位于云越故地的孟阳城。

从苑囿里驶出的奴船,在流域广阔的河中漂泊,像片孤叶,它孤零零行驶,沿岸只有寂寥。

越潜独自一人,站在浍水畔相送,天上下着大雨,他站在雨中,引得船上士兵相看。

拥挤的船舱,缺水少食,类似的体验,当初越潜被俘,押往苑囿的路途上曾亲身经历。

水路这段还不算凶险,最难的是陆路,押运的士兵暴躁粗鲁,动辄打骂,日不得歇,夜里也不能好好休息。

像牲畜一般被驱赶着前进,有些老弱根本抵达不了目的地,在路上便就倒下。

这只是苦难的中段,最为苦难的是成为紫铜山采矿的刑徒,或者冶炼作坊里的奴工。

恶劣的环境,高强度的劳作,那样的生活,比在苑囿从事捕鱼更为艰苦。

仿佛能看见,紫铜山上的铜草花怒放,在风中摇摆着细嫩的腰肢,冶炼作坊里的铸火熊熊,火光映脸。

矿洞的深处,是纵横交错的栈道,微弱的油灯照不清这深入地下的黑暗,打着赤脚,拖着沉重矿料的刑徒,在窄小的矿井里爬行,他们浑身漆黑,如同深洞里的老鼠,只看得见一双明亮的眼睛。

船顺着湍急的河水向南驶去,船身越来越小,直至消失在眼前。

雨倒是越下越大,大雨倾盆,越潜浑身湿透,如同从河里被捞出来般,雨水冲刷脸庞,沿着衣沿流出小水柱,汇入地上的山涧。

拉马车的马匹在大雨中萧萧鸣叫,呼唤主人,越潜登上马车,执住辔绳,赶着马车返城。

城郊的土路泥泞难行,马蹄几次陷入泥坑,马车一度险些侧翻,等越潜将车赶回城,他也好,马车也罢,到处都是污泥,狼狈不堪。

越潜没有直接返回城南府邸,而是前往西市的酒肆,他把马车交付酒肆的马奴,掷给几个赏钱,吩咐洗刷干净。

马车安排了,人则泡在浴池中,从头到脚清洗。

酒肆提供的服务齐全,本就是声色场所,自然也有能躺能卧的房间。

越潜穿着一件衬袍,坐在食案前用餐,同屋中还有一名酒姬。屋内的食案上有酒食,屋中有床柜,一切收拾得舒适,像正经人家的房间。

“吉士只是要妾烘衣物吗?”酒姬抬头,看向身后人。

炉上罩着竹笼,竹笼上搭着越潜的一件锦袍,袍子已经拧过水,烤了好一会火。

酒姬将竹筐上的锦袍翻上一面,继续烘烤,她心中疑惑,这名酒客到底什么来头,衣物极为华贵。

“吉士第一次到这儿饮酒吧,看着面生。”酒姬对这名酒客感到好奇,不知不觉话就多起来。

“不是。”越潜将手中的一杯酒饮尽,又倒上一杯。

他以往到酒肆饮酒,从没叫过酒姬,这次是为了有个地儿,有人帮忙烘衣服,才喊来酒姬。

烘烤衣服是个缓慢的过程,当越潜从食案前起身,过去炉边检查锦袍,锦袍只是表层看着干燥,伸手一摸仍带有水分。

越潜将锦袍穿上,准备离开酒肆。

酒姬见他急着走,袍子都还没干,打趣:“吉士家中应该有妻,夫妻恩爱。”

妻子?

公子灵吗?

为脑中冒出的念头而感到心悸,越潜不语,转身走了。

出酒肆时,已经是黄昏,回到府邸,天也已经黑了。

越潜走进主院,刚迈过院门,抬头就看见公子灵站在二楼窗前,正在注视他。

看那样子,是在等他,也不知在二楼站了多久。

两人一个站在高处,一个站在低地,相隔不远,却似乎很遥远。越潜对公子灵点了下头,像似在说:我回来了。

他去浍水畔送行樊鱼和其余苑囿越奴,这件事公子灵知道。

夜深,越潜仍睁着眼睛,没有睡意,心事重重。

一个姿势躺太久,身子一侧有些发麻,越潜换一条胳膊搂昭灵,不大的动作,带醒刚睡下的昭灵。

睁开眼睛,见到越潜正在搂抱他,昭灵问:“你一直醒着?”

越潜卧下,面向朝昭灵,他应道:“嗯。”

一双温暖的手从被中伸出,摸向越潜的脸庞,昭灵凑上唇,很温柔的吻,像似在安抚。

越潜没有回吻,也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他只是将昭灵揽抱,低语:“夜已三更。”

再折腾一番,天就亮了,不想累着怀里人。

两人交颈相拥,昭灵低语:“你闭眼。”

越潜听话,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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