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苦而又漫长的旅途是让人疲乏的,再加上经期的身体不适,依偎在陆绍云怀中的夏霜寒没过多久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轻手轻脚地将怀中人安置好,同样钻进被窝的陆绍云低头看一眼因为畏寒而蜷缩成一团的夏霜寒,不无怜惜道:“快了,顶多再过十来天,不管怎么说我们也该到达目的地了。”
沿着西北官道从京城向内陆地区挺进,越是往前走,生存环境就越是艰辛。旅途中,茂密的山林逐渐被戈壁滩和草原代替了,繁华的城镇也被零星的村落和毡帐所取代了。
又继续在官道上前行了九日,七月十三傍晚,长途跋涉了整整二十日的陆绍云和夏霜寒,终于抵达了西北边关桐城关。
绵延开去的厚实城墙在崇山峻岭之间蜿蜒盘旋,于遥远的地方与万里长城巧妙地紧密衔接。巍峨高耸的城门楼在夕阳余晖下反射着金灿灿的光芒,仿佛一盏悬挂在天边的明灯,为远方的旅客指引着方向。
骑马踏进关内的最后一个小镇,遥望一眼在城墙马道两端执勤的大夏战士,归京日久的陆绍云,禁不住想起了他曾在这里度过的上千个日日夜夜。
“比起京城,我更喜欢这里。”抬头望着矗立在城墙上的气势雄浑的高大箭楼,同样想起前世在关外生活的岁月的夏霜寒,偏头对身旁的陆绍云微微一笑:“走吧庭轩,我们得去找客栈投宿了。如果运气好,明日出来找一找,我们应该就可以见到塔鲁克哥哥和芭丽雅妹妹了。”
在桐城关内的最后一个市镇碰头,这是在商队离京之前,哈兹鲁一家人就和陆绍云以及夏霜寒说好的。
当然,依照整个商队的行进速度,一个半月的时间,这已经足够他们抵达桐城关外五百余里处的娜鸣村了。可是,如果家在娜鸣村的商队就这么直接往关外去,完全不在桐城关停留,那么他们势必就会错过小镇上十五这日的市集——这么个做生意的机会。
因此,在大部队于七月初十抵达边关并继续前行的情况下,少部分年轻人则按照需要,带着一部分商品留在了镇上。
留下的人将在镇上停留数日,最早的,也要到十五日的市集散去后,才会在十六日清早重新启程,继续往家乡去。
因此,陆绍云和夏霜寒要找的,就是按照父亲的要求,留下来在市集上出摊的塔鲁克和芭丽雅兄妹俩。至于跟随商队先一步出发的林熙然,陆绍云和夏霜寒则明显不能在桐城关见到他了。
依据哈兹鲁离京前的意思,一来,林熙然是客人,客人到了主人家门口,不把他请进门,反而让客人去帮着做生意,这是什么道理?
二来,为了能让身为汉人的陆绍云和只有一半戎族血统的夏霜寒在进村的第一天就吃得满意、住得舒服,同样身为汉人的林熙然和大部队一起先回村,随后为哈兹鲁一家接下来即将进行的房间布置等一系列事宜提供意见和建议,这才是最好的选择。
因此,想要和先走一步的林熙然会合,陆绍云和夏霜寒,都只能等进了村子之后再说了。
“呼,绑了三个多月,今晚终于可以解放了!”夜晚,两人一同投宿的客栈房间里,沐浴过后的夏霜寒解下了身上的束胸布,换上了暌违许久的戎族女装。她一边伸展着胳膊活动身体,一边舒服地叹息道:“以后终于不用再忍受那股憋闷劲了!”
而走进屋来的陆绍云闻听此言,则在扫一眼那块被夏霜寒扔进水盆里,即将进行清洗的裹胸布后,瞬间想起了两个月前,他曾经用右手揉捏过的那种美好触感。于是,他不由自主地将视线锁定在了夏霜寒隆起的胸部上。
“陆庭轩,我劝你还是别看了。”意识到陆绍云的视线,本着为他的身体考虑的想法,衣着妥帖,包得严严实实,故而并不会感到害羞的夏霜寒很友善地建议道:“你若是再胡思乱想下去,你就得出去泡冷水,然后回来睡地铺了。”
“哎,霜寒,我说你一个未出嫁的姑娘,这种事情张口就说出来,这样真的好吗?”收起脑子里的绮思,走上前来在桌边坐下的陆绍云,无可奈何地交叠起双腿开始等待痛苦过去。
老实说,在抵达边关前两人同行的这二十日里,将全部心思放在“赶路”和“心上人的身体状况”这两件事上的陆绍云,从来没有对夏霜寒生出过什么“邪恶”的念头。尽管他们俩几乎夜夜同床共枕,但旅途的辛苦、夏霜寒经期的不适,这些问题全都将陆绍云本就没有滋生起的欲念完全扼杀在了萌芽之前。
可是现在,当他们抵达了桐城关,并且势必将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以唐世轩和夏霜寒的身份结为夫妻的情况下,那些被陆绍云有意或者无意压抑与遗忘的东西,便开始在他的脑海与身体里复苏了。
“我说庭轩你讲点道理行不行?”看一眼陆绍云那苦着一张脸叠腿而坐的姿势,心理上早已为人妻的夏霜寒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于是,她幸灾乐祸地忍俊不禁道:“扮假夫妻本来就是你自己想出来的主意,怎么现在你因为自己忍不住而导致身上不舒服了,倒还成了我的不是?”
“哼,你就笑吧,你就笑吧!”没好气地瞪一眼笑个不停的夏霜寒,努力平息着身体自然反应的陆绍云,并没有把心底里剩下的后半句话说出来——“等到我们真正的洞房花烛夜时,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当然,这样的句子,对现如今还解决不了“入赘”问题,因此没有资格碰夏霜寒的陆绍云而言,暂时还不能被他理直气壮地说出来。但他相信,总有一天,他会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然后在夏霜寒嫁给他的那一晚,将这句话付诸实践的。
七月十四,熙熙攘攘的市井之声将长途旅行后不小心睡过了头的夏霜寒从美梦中唤醒了。洗漱、用饭、出行,与陆绍云一起踏上车水马龙的街道的她,朝前带路,领着身后的人往那些专门做异族人生意的客栈而去。
跑了三四个地方,某间客栈马匹与骆驼交互嘶鸣的后院里,夏霜寒和陆绍云终于找到了正在为第二日的市集做准备的塔鲁克和芭丽雅兄妹俩。
“天啊,霜寒姐姐,不过一个半月不见,你怎么变得这么黑了?”奔上前来看一眼夏霜寒那明显黑了不少,却依旧带着健康的红润色泽的皮肤,芭丽雅弯着月牙一般的眼睛笑着打趣道:“霜寒姐姐,你这难道是被人当乳猪,架在火上给烤了一遍不成?”
“不是哦,我之所以会这么黑,那完全是因为我半个多月来一直没有洗澡啊!”并不介意芭丽雅的打趣的夏霜寒玩笑道:“芭丽雅你知道么,是这一路上的风尘与污垢,害我变得这么黑的啊!”
“我输了,我输了!”被夏霜寒明显高一段数的玩笑打败了的芭丽雅哈哈笑着,转向了和塔鲁克打完招呼的陆绍云。
简短的问候过后,是各种繁忙的准备活动。按照芭丽雅的要求,被分派了制作“驱狼粉”这一活计的夏霜寒,把陆绍云带到了院子一角的空地上。
“给,庭轩,这些药果全都帮我磨成粉。”从摊开在地上的十几种药草、药果中,抓起一把红褐色的药果扔进研钵里的夏霜寒,将黄铜研钵塞进陆绍云的手里,之后便转身在一旁的小马扎上坐下,弯腰拿起另一把药草,开始将它们切成细末。
“霜寒,这些药草和药果,究竟是做什么用的?”拿着黄铜研钵的陆绍云一边叮叮当当地研磨着药果,一边好奇地打量着摊开在他面前的各式药材。
“这是用来做驱狼粉的。桐城关外的戈壁滩和草原上四处游荡着狼群,这一点你是知道的。虽然狼群一般不会攻击成群结队的商旅,但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夏霜寒说着一边将切好的细末倒进手边的铜盆里,一边继续道:“驱狼粉是由十几种药草和药果粉碎后按比例混合制成的。”
“夜晚在戈壁滩和草原上露宿时,如果队伍人数过少,且不远的地方还有狼群伺机而动的话,那么为了保证自身的安全以及避免家畜遭到袭击,在篝火上撒上驱狼粉,其焚烧后所产生的气味就可以将狼群驱赶开去。”
“当然,尽管燃烧驱狼粉所产生的气味对狼来说刺激异常,但人闻起来,却并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味道。”
“那既然有这样的好东西,牧民们每年为什么还会因为狼群侵扰而失去那么多小羊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