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耀岩眯起眼睛,阴沉沉的看着眼前的王娉婷,用只有他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慢慢讲:“如果还想要学位,就给我闭嘴!”
王娉婷打了个冷战,忽然想起王学斌曾经和自己说过,说是系里有个去新疆支教的工作,顾耀岩就是其中一员,在罗京,支教回来的教师多半都当上了领导,而顾耀岩又是系里重点培养的精英骨干,深得领导喜欢,有了这次的援疆工作经历,很有可能回来就是系里的领导了。
王娉婷回头一想,自己曾经和程贞贞打架,险些被处分,也是顾耀岩帮着说上话,才免了处分,想来他在罗京,也是不能惹的。
王娉婷看着他阴沉的眼睛,向后退了一步,不甘心的转身离开了。
顾海桐低头看着他正牵着自己的手,再看看围观的学生,赶紧甩开了,却不想他再次拉住自己的手,不由分说的将自己拉到了远处停着的车子里。
顾耀岩开车一直很稳的,尤其是在学校里,眼下却是逃离一般,迅速的将车使离了学校。
顾海桐坐在副驾驶上,惊魂未定,车厢里一直有“滴滴滴”的声响,叫人心慌。
“安全带。”他转头提醒她。
顾海桐赶紧低头去扣安全带,车子驶出学校,她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顾耀岩单手扶着方向盘,伸出右手碰了碰她微红的脸,皱着眉问:“疼么?”
顾海桐不自然的避开他的手,将头转过去,看着窗外。
“疼。”她抿着唇,咬着牙回答。
她眼中的疏离,她口中的疼,指的都不是刚才的事,这些顾耀岩都知道。
顾耀岩也没想到今天会发生这样的事,心里有些烦乱,从车里拿出两章演唱会的门票来,苦笑一声,道:“本来,我想带你去看陈奕迅演唱会的,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吃辣的,想要多辣都行,今天不管你了,行不行?”
顾海桐接过他手里的票,用拇指轻轻的搓着,一低头,眼泪就掉下来了。
这样压抑的哭声,是她一直隐忍着的委屈。
顾耀岩听见她细小的啜泣声,颤抖着拿出一根烟来,叼在嘴里,似乎忘了点燃,双手只扶在方向盘上,也不知是开去哪里,两人都沉默着,谁也不说话。
过了好久,车停等红灯的空隙,顾耀岩才拿出打火机点了一根烟,重重的吸了一口,也不看她,说道:“我知道前天晚上,你很难过,你一定觉得我就像个禽兽。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我也觉得自己是个禽兽…”
就像是中了毒,疯了一样想要占有她每一寸肌肤,那种疯狂至今犹新,让顾耀岩一想起来就觉得,不够,想要一次又一次的去占有,她说的对,喜欢一个人要亲她几次才算满足?那么那个晚上,他又如何能够克制自己全身而退?
可是她是那么美好纯真,她又那么保守,她和那些女孩子不一样,这样的强迫无疑会对她造成伤害。
顾海桐有点心疼,却还是在和他生着气,绿灯亮了,后面的车正鸣笛催促,他却迟迟不动,顾海桐转头看她,却发现他夹着烟的一只手上,戴着一枚银色戒指。
顾海桐惊讶的睁大眼睛,因为那戒指正是当年她送给他的,而他却告诉她扔掉了,此刻却正戴在他右手上,闪着温润的光。
她看见顾耀岩靠在座椅上,细长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隙,眼中如同流淌着一条银河,他的语气缓慢,又带着一丝卑微,转头对上她的眼睛,笃定的问:
“我不想说对不起,我就想问你,你当年说的话,到底还算不算?”
他说完,将烟伸出窗外,修长的手指一弹,那被时间烧干的烟灰便簌簌的抖落下去。
☆、第43章
【那首歌唱的是,1997年的《与我常在》,而1997年,顾海桐8岁,两颗门牙光荣退伍。顾耀岩18岁,高考后把所有的教科书都留给了顾海桐。】
顾海桐万万没想到他会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用这样不自信的语气,这样深邃的眼神,这让她忽然想起住在地下室的时候,面对宋倩的那个顾耀岩,是那样的决绝,冷静。
而现在,他却在给她打了两天电话都被拒绝之后,说出这样的话。
如果没记错的话,当初送给他戒指的时候,她还小,好像是说了,要嫁个他之类的话。
难道他是要娶她吗?
顾海桐不知怎么的,尴尬一笑,紧张的将刘海掖到耳后去,强挤出一个生硬的笑容来,看着他:“你不会是要娶我吧?因为要对我负责?”
她眼中赤裸裸的排斥,让顾耀岩深吸一口气。
他抽了一口烟,觉得郁闷,便很认真的看着她:“我现在知道了,有时候你是真的笨,并不是要存心气我的。”
顾海桐不明所以的看着他,目光中有些警惕。
她这样的警惕,倒是让顾耀岩想起一段往事来。似乎有一段时间,她也曾像这样,与他保持着距离。
那个时候她正在换牙,一颗门牙已经掉下来了,说起话来总是漏风,特别滑稽,而另一颗门牙也摇摇欲坠。小时候她的妈妈总是爱打麻将,中午只给她几毛钱买干脆面吃,顾妈妈看不下去对正在长身体的小孩这样,就经常把她叫到自己家来吃饭。
那时候顾耀岩正要高考,6月份的北方又干又热,顾海桐很懂事,知道自己受惠于人,便总是拿着一个小盆子,在屋子里洒些水,好让忙于复习的顾耀岩能够舒服一些。
人一到要学习的时候,就难免会分心,觉得手上的倒刺也挺好玩的,桌子上的纹路也能看上半天,纵使学习成绩颇好的顾耀岩也不例外。尤其顾海桐这个小孩,总是在他身后转来转去,让他更加无法专心学习。
顾耀岩放下练习册,转头看看正在往地面上洒水的顾海桐,淡淡的说:“你出去和小朋友们玩吧,你这样走来走去我没法专心。”
顾海桐自小就特别爱往顾耀岩身边凑,一听顾耀岩要赶她走,赶紧露出个谄媚的笑来,缩着肩膀装小乌龟:“耀岩叔叔,我小点声,就像地上的小蚂蚁那样。”
顾耀岩很不满意她叫自己叔叔,拧起眉头看着她:“你叫我妈妈阿姨,你也该叫我哥哥。”
顾海桐老大不乐意的撅起嘴,有点嫌弃:“可是你那么老,都长胡子了…我妈妈说长胡子的就叫叔叔。”
顾耀岩对着镜子看看自己泛青的胡渣,拿起刮胡刀在嘴上刮来刮去,问她:“你为什么不出去和小胖他们玩?总是赖在我家?”
“因为小胖总说我…”顾海桐低下头,装可怜,以博取同情。
“说你什么?”
“说我是我妈妈捡来的孩子。”
顾耀岩笑了:“每个孩子小的时候,都会被说成是垃圾堆里捡回来的,这有什么关系?”
“真的吗”顾海桐稚气眨着眼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