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没事,你尽管讲,我们村子离着这里一百多里地,前边的路还长着呢,只要你肯讲,我保证好好听。”
钟万年道:“好。”
然后,他真的给我讲了一个故事,而且,这个故事确实有点长,故事要从钟万年六岁的时候开始讲。
顺便说一下,钟万年现在六十六岁了,原本这么大岁数,已经不适合做保安了,但是,因为这个小区的特殊情况,钟万年不得不继续留在这里。
现在是2020年,六十年前是1960年,我对那个年代的印象,也只有老罗偶尔的几句唠叨,和小时候被迫跟老罗一起看的一些老电视剧。
那些电视剧我没有任何兴趣,之所以会看,完全是因为我想看动画片,但是老罗一直不允许我换台。
钟万年说,那个年代人们的生活非常艰难,基本的吃饱穿暖都不能保证,小孩子养不大,也都是常有的情况。
那时候人们生孩子也多,基本上只要是没有毛病的女人,都会生五六七八九十个,更多的都有,但是,生的所有孩子都养到成年,没有殇了夭了的家庭很少。
钟万年是家里的第四个儿子,但是,他一个哥哥都没有见过,那三个哥哥都几个月大的时候,就病死了。
那时候的娃娃没有现在这么重要,人命也不值钱,养不大的孩子能在几个月的时候就没了,父母甚至会庆幸,还好没有白养几年,虽然没有给家里贡献什么,但是,至少没有祸害家里。
钟万年很幸运,虽然大病过几次,但是硬是有惊无险活了下来,在那个缺医少药的年代,一个感冒都可能要了人的命,钟万年大病几次都能不死,简直可以说是奇迹。
更让父母惊奇的是,钟万年不但生病能够无药自愈,就连几次遇险,也都全部化险为夷,比如说掉到粪坑里,比如说从房顶摔下来,比如说被邻居的牲口一脚踢飞,这些一次就能够吞噬掉一条生命的事情,全部出现在了钟万年的身上,但他居然几乎毫发无损的活了下来。
父母甚至认为他会是个有富贵命的人,不是有那么句话吗,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但是很快,父母的这个朴素天真的美好愿望,被邻居偶然的一句话,给击了个粉碎。
“你家娃又发烧了呀,你们家不是又要出什么事儿吧?以前几次都是这孩子先出事,然后家里出事的。”
父母开始也没有多想,钟万年高烧了三天,一口药都没有吃,烧却奇迹般的退了,过了两天又活蹦乱跳了,但是钟万年没事之后,钟万年的爷爷却突然病倒了,虽然请了村里的大夫,但是那个年代也没有什么好药,坚持了半个月,老人还是没了。
这个时候,父母不得不考虑一下邻居的那句话了,钟万年虽然几番大难不死,但是,家里其他的人却是频繁的出事,难道真的是这个孩子命硬,冲克家里人?
六十年前的人们,还是相当的迷信的,一旦有了这样的想法,事情后续的发展就不会怎么理想,因为鬼神这种东西,是没有办法验证的,心理暗示多了,再加上一些巧合的事情,那么,真相是什么就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家里人认为你命硬,认为你不详,认为你会给所有人带来厄运。
这个孩子不祥的话,有第一个人说了,就会有第二个人说,有第二个人说了,就有无数人说,当有无数人说的时候,大家就都信了,然后,村里的所有人都开始尽量避着钟万年,以前一起玩耍的小朋友,也都被家长明令禁止,不许跟钟万年一起玩,如果偷偷跟钟万年一起玩,就会被家长严厉的惩罚。
原本心里就疙疙瘩瘩的父母,在看到邻居们这样的表现后,也是越看越觉得钟万年有问题,不过还好,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家里人没有舍得直接把他溺死或者怎么样,而是选择了把他送人。
带走钟万年的是一个长发乞丐。
那个年代,自己都吃不饱,更加的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施舍给乞丐,但是,那个乞丐居然活的很健壮,而且脸上虽然满是泥污,但是细心看的话,会发现乞丐其实面色红润,甚至可以说,比村里大多数人的身体状况都好。
乞丐到钟万年家的时候,并没有开口要食物,而是,直接要求带钟万年走。
看到乞丐相貌不俗,蓄着长发,而且,张口讨要孩子的时候,态度还非常的淡定坚决,就感觉这家人肯定会把孩子给他一样,钟万年的父亲终于问出了一句:“这位,您不会是哪个观里的道长吧?”
乞丐听了哈哈大笑,道:“现在哪里还有什么道观,早就被砸了多少年了。”
听到这里的时候,我一愣,感觉钟万年的经历,怎么跟叶花花有些相似。
第196章 钟万年的故事二
我详细询问了钟万年长发乞丐的情况,感觉跟叶花花说的并不是同一个人,想想也是,钟万年都六十多岁了,叶花花才十几岁,带走他们的,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
长发乞丐,把钟万年带进了深山,在一所茅草屋里居住了下来,并且告诉钟万年,茅草屋附近可以随便玩耍,但是,不要离开茅草屋太远,还给钟万年指定了明确的界限,东不能过了白色的石头,西不能过了有树洞的老树,南不能超过小河,北不能超过小断崖。
长发乞丐给钟万年的解释是,山里容易迷路,而且虎豹狼熊各种野兽都有,万一一个人迷了路,第二天肯定是只剩一堆白骨。
钟万年当时年纪还小,非常害怕长发乞丐说的这些,所以,虽然长发乞丐每天都会出去,但是,钟万年从来没有超出过长发乞丐给他画的界限,这让长发乞丐很满意。
乖巧懂事,让钟万年得到了比较好的生活,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和在固定的时间给一个无字排位上香,其他的都在玩耍。
伙食也非常的不错,每天都能够吃上肉,这待遇在家里的时候,简直是想都不敢想。
虽然没有小伙伴,山中难免寂寞,但是各种花草鸟兽,每天都有新发现,日子还是过的很开心。
要知道,那个年代的孩子,就算是跟着自己亲父母的时候,六岁也要帮家里干活了,这里只不过需要上上香而已,头都不用磕,年幼的钟万年甚至都已经有点乐不想家。
用钟万年自己的话说,当时就算是他父母去山里接他回家,他都不可能会跟着回家的。
就这样过了一段日子,长发乞丐居然放心的把钟万年一个人留在山里的茅屋,自己下山去了,这一走就是七八天。
因为长发乞丐在离开的时候,留下了足够的食物和水,又叮嘱钟万年不要乱跑,钟万年居然真的一个人,老老实实的在山里待了七八天。
后来长发乞丐回来了,还带着一个脾气暴躁的白胡子老头,老头的岁数非常大,已经老的走不了山路了,是长发乞丐一步一步背着,把老头背到山上茅屋里边去的。
当钟万年兴冲冲的出现在长发乞丐面前,觉得长发乞丐肯定会奖励他的时候,没想到得到的只不过是长发乞丐的一声叹息,眼神中满是期待和内疚。
明明是长发乞丐在离开的时候,叮嘱他要好好的在这里待着,他听话的照做了,怎么长发乞丐反而不高兴呢?
如果稍微年岁大一点的话,可能会意识到长发乞丐的不正常,但是当时钟万年不过是个六岁的小孩子,虽然感觉长发乞丐的表现很奇怪,但是,还是没有多想,只是单纯的觉得,可能是别的人惹长发乞丐不高兴了吧,自己做的还是蛮好的。
长发乞丐带来的那个老头也在茅屋里边住了下来,因为总共只有两个房间,所以,老头是和钟万年住在一个房间的,老头的饮食起居,也交由钟万年照顾。
都已经在这里白吃白喝这么长时间了,帮人家干点活也正常,钟万年高高兴兴的就答应了。
不过,照顾老头子的日子,却并没有那么简单,老头子的脾气非常的古怪,而且还非常的幼稚,老小孩三个字都不足以形容这个老头子。
相处了几天,钟万年总结出了老头身上的几大特点:
第一,老头非常厌恶自己的身体,自己的脸,自己的胡子,自己的头发,自己松动的牙齿,自己的手脚胳膊腿,反正身上的每一寸,没有他不厌恶的,有时偶尔在水盆里映照出自己的脸,都要愤怒的把水盆打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