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鸿海忖度了会,道:“沐华年今儿没来公司,生病住院了。”
虞锦瑟低下头,继续整东西,“哦。”
“你要不要去看看?”
虞锦瑟摇头,“不是夫妻又不是同事,还有什么好去的。再说了,他既然在医院,医生那么多,肯定不会有什么事……”她说到一半,抬头看向自家父亲,“爸,好端端的,你怎么提起他了。”
虞鸿海点燃一支烟,烟雾的袅袅中,他看向自家女儿:“锦瑟,你还为过去的事对他耿耿于怀吗?其实那封检举信他是被迫递上去的,他的本意不是这样,而且关于tur-3的事,不是你想的那……”
“好了爸。”虞锦瑟打断父亲的话,将衣服一件件叠进行李箱,“我知道他帮过我们家,但没有我,也没有他的今天,恩恩怨怨,过去了就过去了,再提也没什么意义。况且,我已经选择了何大哥,我明天就要跟他一起法国,这个决定不会动摇。”
“既然你心意已决,我多说无益。”虞鸿海将未燃完的烟拧熄,长叹一声,似有什么遗憾,却终究只吐出两个字,“罢了。”
……
下午五点,虞锦瑟来到微风广场,赴姐妹淘的约——莫婉婉与樊歆俩说要吃一顿送别饭。
人来人往中,她的视线搜索着闺蜜,不料一个身影挡住了她的目光。
虞锦瑟站住脚步,眯起眼,“王秘书,有什么事吗?”
王秘书面有焦虑,“虞总,沐总这两天生病住院,都没怎么吃东西,您要不要去看看?”
虞锦瑟道:“首先,不要再叫我虞总,我已经不再担当鸿华的任何职务了。其次,我跟你们沐总,早没有关系了,他不舒服,你应该找大夫,而不是我。”
王秘书默了默,道:“虞小姐,过去的事,您对沐总很有大的误会,我觉得双方还是说清楚比较好。”
“误会?”虞锦瑟摇头,“就算有什么误会,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明天我就走了。”
王秘书今儿一反常态的固执,“如果您不愿意去找他,那我们是否可以找个地方谈谈,他不说,我说。”
“不用了。”虞锦瑟一口回绝,抬头看着那边走来的莫婉婉和樊歆,向王秘书道:“不好意思,我约了朋友,先走一步。”
……
樊歆与莫婉婉说是要给她送行,其实就是分别前好好狂欢一场。
三人去吃饭,然后逛街,再去唱歌。正扯着嗓子欢快地唱到一半,虞锦瑟的手机响了,拿起来看了一眼后,她直接按下了挂机键。一分钟后,电话再次响了起来,她二话不说,再挂。如此四遍,终于没再动静。
她以为事情就这么告一段落,不料二十分钟后,ktv的门被推开,一个熟悉却不想再见的身影出现在门外。
沐华年站在门外,口音干脆,透出不容忤逆的强硬,“你出来。”
见樊歆与莫婉婉都意外地瞧着门外的男人,虞锦瑟不想破坏朋友的兴致,只得跟两人道:“你们先唱着,我马上回。”
……
ktv外有个露天小茶亭,服务生殷勤地递上菜单,沐华年点了一大串甜点,看着服务生应接不暇地拿笔飞快地写着,虞锦瑟道:“沐总,真的不用点太多,如果你是想做个告别,很快的。”
沐华年将菜单还给服务生,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她身上,“连跟我呆几分钟,都不愿意吗?”
虞锦瑟看着他,没答话。眼前的人正如王秘书所说,脸色确实有些差,染着丝病容。
见虞锦瑟沉吟不语,沐华年又道:“给我一个理由。”顿了顿,那句话似哽在胸口般难以吐露出来,“说你不爱我。”
☆、第八十七话诀别
虞锦瑟笑了笑,“沐总,你这是做什么?从前我爱你的时候,你对我的爱如弃敝屣,如今我不爱你了,你却又死缠烂打讨说法。莫非你跟季弘谣是同一类人,认为周围所有人都必须讨好你们,以你们为中心?如果有天大家不这么做了,你就觉得心理不平衡心有不甘?”
“我承认。”沐华年默了默,道:“我对你有这个心理。”
“你是什么心理我没兴趣。”虞锦瑟道:“就像你纠结我为什么不爱你这个问题一样,没有意义了。”
她起身离开,沐华年却按住了她的手,“虞锦瑟,你判一个人死刑,都不告诉他犯了什么罪吗?”
他今日刨根问底的固执显而易见,知道躲不过这个话题,虞锦瑟只得重新坐下来,说:“不爱你,原因有很多,比如,我觉得何大哥很好,我喜欢跟他在一起。”
“哦?”沐华年低笑了一声,不知是嘲讽还是不屑,“他怎么好了,整天围着你转,花言巧语,夸你漂亮,聪明,能干?嗯?”
虞锦瑟气结:“这就是你们的区别!他懂我,尊重我,爱护我,从来不会用这样的态度伤害我。而你呢?”
沐华年自嘲道:“所以……在你的眼里,我一无是处,是吗?”他突然抓住了她的手,他的掌心全是汗,挨在她的手背上,汗液的湿漉与体温的热度交织在一起,让她分外难受。沐华年的追问还在继续,“虞锦瑟,你扪心自问,我没对你好过吗?”
“有,你有。”虞锦瑟想了好久,“可这能说明什么呢?我们压根不合适,就算强扭在一起,也只会彼此折磨。”
“怎么不合适,你不是一直都相信那句话吗?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虞锦瑟爱沐华年——你曾在纸上写过多少回?”
“那又怎样?那是因为我读得懂这一句,却没弄清最后一句。”虞锦瑟眯起眼笑,似有所感叹:“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末尾一句是——”她笑容清淡,垂下的浓密眼睫遮住了眼底最深沉的悲哀,“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她像强调般总结道:“沐华年,我们之间早完了,只剩下追忆。”
沐华年幽深的眸光变幻不休,像翻涌着看不见的暗潮,他说:“我不管,我只问你,你说不合适,究竟哪里不合适?”
“很多不合适。”既然是最后一次见面,索性把憋了太久的话一股脑讲完一了百了,虞锦瑟干脆放开喉咙,“比如,我忍受不了你古怪的性格,前一秒钟可能跟我很亲密,后一秒你就翻脸……我很奇怪,你对别人永远都冷清淡漠,可为什么有时却对我那么暴戾,我怀疑你有暴力倾向,哦,不,或者你的心里住着另一个自我。平常的你,是冷静而淡然的,而另一个你,是冲动而暴戾的,这样极端而分裂,让人害怕……”
“再比如,你太敏感,太多疑,一点点闲言碎语,你就能无限地猜忌对方。你从不信任我,不,应该说,在你的内心,你从不相信任何人,对你这种人,别说是夫妻,就连朋友都不好相处……”
“还有,你太霸道,是个□□份子,你对别人说话,永远都是命令式的,我真的很讨厌这一点……”
“还有还有,你永远都臭着脸,从来不笑,谁喜欢跟这样的冰块脸面瘫帝呆一起……”
她叽里呱啦说了一连串,直到一阵咳嗽声响起才打住,她瞅瞅沐华年,发现他的脸色有点白,她一怔,莫非自己的话太过直接,太伤对方的自尊心了?
她正要说点什么,谁知沐华年已经开口了,“那些,我改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