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里握着的长剑上染了血,无崖山顶终年茫茫的大雪中,落了红梅。
他的眉间依旧神色淡漠,在他身前是无数被其斩于剑下的修士,而面前踩着飞剑的修者布下天罗地网,这世间似乎已无处可逃。
木昀本就没有要逃,他身后还护着那个他捡回来的小姑娘。
他体内经脉几乎已经寸断,不是因为强敌,而是因为他修炼的功法是被篡改的残卷,每一次挥剑都是在不断剥离他自己的性命。
剑尖缓缓抬起,数不清第多少次指向身前的讨伐者。
煞神一般漠然到了可怖的地步,却有人紧紧的扯住他的衣袖。木昀低头,看到自己捡回来的小姑娘用力攥紧了那片衣袖。
他温声道:“松手。”
舒皖卿不吭声,把他的衣服抓得更紧。
半晌,木昀淡淡道:“你总这样哭,等我不在你身边,又能活多久呢。”
舒皖卿咬着牙凶狠的掉着眼泪,“你为什么不在我身边?我不怕死。”
他垂下眼睛,抬起另一只手轻轻的擦去舒皖卿落下来的眼泪,动作甚至带着一丝温柔。
但是他神色却漠然,“你的命是我的。我要你生,你便生。”
木昀再一次挥剑,长剑破风划过天际,剑锋裹挟着无可匹敌的惊天威势。劈山填海,以点破面,如万丈雷霆。
阵法破了,面前的修士们反而却露出喜意。
他们能感觉到,木昀的剑势在减弱。
一剑,两剑,三剑。
木昀的面色已经白如金纸,他唇色苍白,隐隐溢出一丝血来。
本以为等木昀到了强弩之末就能一击必中,但木昀的意志力似乎能永远的撑下去,直到他们退去的那一刻。
不死心还想要留下来亲手杀掉木昀的修士们,在亲眼看到木昀像怪物一样不肯倒下时,终究是怕了。
他们在木昀再一次抬起长剑后溃散开来,落荒而逃。
天上开始飘下落雪。
木昀扔了长剑,如画般清隽的眉眼平静而温柔。
大雪纷飞。
他抬起手,指尖上的血迹被融化的雪氤氲成一片水雾,他的人生就像是这片消失无痕的雪花,如今就要消散了。
舒皖卿感受到他的生命在流逝。
木昀垂下眼看着舒皖卿,像是第一次见到她时那样,浅浅的笑起来。
他以往干净无尘的白衣被血染红,神色间一如初遇时那样淡然,那时候他也是这般笑着,问她我救了你,你打算拿什么来还?
舒皖卿知道,现在是要她偿还的时候了。
如果没有她,木昀可以再多活很久。但他选择飞蛾扑火一般将生命痛快的燃烧殆尽,然后将他永远的扎在她的心里,成为那根拔不出来的刺。钝痛连绵而持久,只要她活着,就要为他所桎梏。
他是故意的。
他要为她力抗天下人,然后再死在她面前。
他从来就不温柔,那些都是束缚她的绳索,要她自己心甘情愿拿起那把剑,从此剑指天道,剑光破开天上神魔。人间百年,修者无尽岁月,他要她为他而活。
那些温柔的假象足以以假乱真,有时候舒皖卿想,他想要一个公道,那公道下面,会不会也藏着一点他自己也看不清的真心。
他要公道。
那就给他。
舒皖卿的眼泪一点点散去,她不再流泪,这是最后一次了。
木昀说,她总这样哭,他不在她身边了,会死的。
她要活着。
舒皖卿神色一点点变得淡漠。
木昀的指尖落下时,她描摹着少年的脸,他的笑容永远停留在了那一刻,眼中明亮的光点在消散。
镜头推进,木昀的眼神一点点变得涣散。
他永远的留在了那场大雪里。
“咔——!”
刘禅北导演喊停的时候,剧组的工作人员还陷入在长久的怔愣中。
直面看到演员演戏的感染力,比录制下来后期处理过的电视剧要有更强烈的冲击性。
这就像好的歌手一定要听现场live一样,好的演员现场演戏则更动人。
震撼程度绝对不亚于看完了一部精雕细磨的电影。
现场最受到冲击的说不上是哪个人。刘禅北还好一些,他毕竟看过秦陆试镜时的场景,多少对于秦陆的期待值已经在很高的状态了,因此即使难免有些激动,但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