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说着,忽而语气一转,略带责怪地道:倒是你,身上旧伤未愈,行动还是仔细着些,若是一个不小心牵动了伤口,怕是更难痊愈了。
靠!怎么说话的?什么叫他现在不是人?
奇怪,这声音听上去怎么有些耳熟,洛清玄拧着眉极力回想,终于记起来这嘴欠的家伙是谁了!
除了那只忘恩负义说话阴阳怪气的死鸟小白,还能是谁!
就在洛清玄忿忿不平暗自腹诽之际,身体骤然间被一股柔和的力量缓缓托起,稳稳的被送回到床上。
整个过程看似很轻柔,实则只有洛清玄自己最清楚,这该死的小白根本就是不怀好意,混账至极!因为那家伙吃准了他此时无法言语,竟然借机暗暗动了点手脚,害他双眼圆瞪大张着嘴,明明疼个半死,却无法痛呼出半点声音。
许是小荷心思单纯,又一心只盼着自己师父无恙,亦或是太过相信小白,所以丝毫没有察觉出有什么异样。
唯有洛清玄疼得龇牙咧嘴,双眼瞪得仿佛能喷出火来,却拿小白无可奈何,只能恨恨地在心底咒道:好你个杀千刀的短命鸟、白眼狼,这个仇,劳资记下了!
这时,小荷的声音再次响起:师父昏睡数日,怕是口渴了吧?
还是小荷善解人意,这个徒弟没白收!
只见小荷裙裾浮动莲步轻移,手脚麻利的倒了杯清水送到洛清玄身前,又哭又笑颊带珠泪地道:师父,请喝水!
洛清玄上一秒还在心里狠夸了小荷一顿,然而这一刻却差点儿被气哭了。这个傻徒弟,他都这样了,哪里还起得来喝水?
小荷见洛清玄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也不知联想到了什么,竟然抹着眼泪悲悲切切地抽泣道:师父,您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差?啊呀!莫不是您不想喝水?呃,也是,您现在不是人了,兴许习性不同,不喝水也属正常,好好好,不喝就不喝,咦?师父,您的脸色怎么更难看了?是有哪里不适吗?您可别吓我啊!
什么叫现在不是人了?谁不是人了?好端端一觉醒来,怎么就不是人了?也不知这臭丫头是跟谁学的,竟然拐着弯骂人!
此时此刻,洛清玄真是想死的心都有,恨不能立刻咬舌自尽,早死早超生!
一旁的小白忍俊不禁,许是好戏看够了,清了清嗓子憋笑道:小荷,修为低的妖也是要喝水的,更何况,他现在这副模样与废人无二,怕是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若无人喂食汤水,定会饥渴而亡。
啊!小荷这才反应过来,一边手忙脚乱地把杯子塞到小白手里,一边赔礼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师父,都怪我,怪我太笨了,您先撑一会儿,我这就去厨房寻把汤匙来。
站住!这么麻烦做什么?看我的!小白沉声喝住小荷脚步的同时,也不知是发了什么疯,竟然施法让洛清玄从床上直挺挺的坐立起来,好似人家洛清玄欠了他多少钱一样,动作粗鲁的将水杯硬塞到洛清玄嘴边磨牙道:喝!
眼下洛清玄纵有万般怒火,也无暇去发,因为他实在是太渴了,心心念念的只想好好喝一口水。
说起来,不过就是一眨眼的功夫,那杯水便见了底。
清水入喉的瞬间,仿佛久旱逢甘霖,那种火辣辣的感觉立时减轻不少,他喘息着艰难地开口:还要
声音虽然沙哑,但好在能说出句人能听懂的话了。
小荷赶忙跑过去将木桌上的水壶拎了过来,而后微微倾斜水壶,小心翼翼地往小白手中的杯子里注水,一脸担忧地对小白道:要不,还是我来喂吧,你粗手笨脚的,若是一个不小心呛着师父,那可就不好了!
哪有那么娇气!小白表情不耐地正说着,斜眼瞥见小荷眼中再次升腾起浓浓的雾气,语气立马就软了下来:好好好,你喂,让你喂总行了吧?真是怕你了,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真是的!
小白没好气的一把夺过小荷手中水壶,顺手把杯子递过去:呐,给你。
其实,以小白的修为幻化一把汤匙什么的,那还不是小菜一碟,信手拈来。
说白了,他其实就是不想让小荷给洛清玄喂水,那种亲密的画面,光是想想都觉得心里头像虫吃鼠咬一般,那叫一个不舒服。
就在小白胡思乱想的空档,洛清玄已经喝完了第二杯。
小荷杏眼微抬,晃了晃杯子,示意小白添水。
小白不情不愿地添了水,冷哼着把头扭向另一边,一脸的不爽地暗自嘀咕:喝喝喝,喝死你,喝那么多,也不怕尿床!
直到第五杯水入腹,洛清玄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将早已准备好的问题一一问了出来: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又是何人?我为何会在此处?
啊呀!小荷许是震惊过度,手中杯子啪的一声摔在榻边碎成几瓣,小嘴一瘪竟又哭了起来:糟了糟了!师父的脑子真个摔坏了!这可如何是好啊!嘤嘤嘤
小白见此情形先是一愣,随即眼珠子转了转,咧嘴一笑道:洛清玄,你别以为装疯卖傻就可以高枕无忧,快说,你又想搞什么花样?
洛清玄纵使内心吐槽不断,面上却浮露出一副痛苦的表情,看上去十分艰难地开口反问:谁是洛清玄?我根本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还有,我的问题你们还没有回答,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我
等等!小白打断洛清玄的问话,半信半疑地与之对视:你当真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我是谁洛清玄一开始喃喃低语,随即好像疯了似的自问自答:对啊,我是谁啊?我怎么不记得了?为什么?我到底是谁呢?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小白被洛清玄这个样子给吓住了,虽然猜不透师尊狐千染究竟是何心思,但师尊下午去参加半妖城城主开设的晚宴时,交给他的任务是照看好洛清玄,临去前还特地千叮万嘱,让他保证洛清玄万无一失,以师尊那反复无常的性子,倘若洛清玄当真有个三长两短,他怕是不太好交差。
思及此,他也顾不了许多了,沉声对小荷叮嘱道:你先在此处看好他,我去去就来!
话落,咻地化作一缕流光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只闻一声惨叫,没有法术支撑的洛清玄啊呀一声倒回床上,疼得都快怀疑人生了,奈何自家宝贝徒弟就在眼前,他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在小荷面哎哟哎哟的哀嚎叫唤呀!
师父,你没事吧?小荷手足无措,急得干掉眼泪。
小荷字到了嘴边,却又生生咽了回去,不是他心狠不与小荷相认,实在是身在虎穴,有万般的不得已。
鬼知道小白是不是真走了?鬼知道这周围有没有人监视?
思及此,洛清玄忍着疼痛深呼吸一口气后,略显疏离地看向小荷:小姑娘,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一直唤我师父?
我、我是小荷啊小荷泪眼婆娑,嘴唇颤抖得厉害,回想过往师徒二人相依为命的那些日子,师父待她是那般的好,再对比眼前已经不认得她的洛清玄,顿时心急如焚不知如何是好,哽咽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忍不住哇地一声哭的更伤心了。
好啦好啦,别哭了!洛清玄可没有那般多的时间听小荷哭鼻子,当务之急,是必须趁着小白不在问个清楚,譬如当初失去意识前明明是在不归河河底,怎地一觉醒来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