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惜杰无奈,又去了离集市近一些的那家。这家卧室里除了一张双人床便只有一张老式的大桌子,还是个阴面。不过陆惜杰觉着阴面也有阴面的好处,阴面凉快,食材比较不容易坏。
房主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叫张栋。看样子不太像学生,但是在家的时间又挺长。他说:“这儿虽然是老房子,但是供水供电都挺好。外头有个煤气灶你想使就使,一季度八百包水电跟采暖。”
陆惜杰问:“我没有身份证,你看能行么?”
张栋十分痛快地说:“可以,不过得留点压金。我这儿是最低一季度一租,你要想租就给留一千块钱。两百算压金,到时候退房没有欠钱的话这压金就还给你。”
陆惜杰要了房产证来看,确定没问题之后痛快签了合同,留下一千块钱,并拿到了钥匙。他本来以为不会这么快的,但是却真的只一天就搞定了房子的事情。
第二天陆惜杰上班,他上午去客户家里安完了橱柜,中午赶到家里抓紧时间把之前用完藏在屋里的鸡蛋跟面粉之类的全都搬到了新租的房子里,就连剩下的一点荤油都没放过。忙完之后差不多是两点,他急着去另一个客户家里安橱柜,便在小卖部里买了个面包,吃着上了公交车。
他想好了,以后早上早起出门去集市上卖手抓饼,到上午八点的时候收摊把东西送回租房里,然后上班,去客户家里装橱柜。这样两不误,只要晚上早点睡就可以。
马上就要到五一长假了,这时候的劳动节法定假日是三天,加上调休一共有七天,当然这跟他这种装橱柜的打工仔没什么实际关系,不过假期的时候早上集市人多,他觉得生意应该会比较好而已。
方静见儿子在那里揉肩,有些担心孩子是不是又跟谁打架了,便问:“儿子,怎么了?是肩膀疼么?要不要妈给你拿药酒搓搓?”
陆惜杰没说这是因为他昨天晚上搬二手冰柜搬的有些累的关系,只笑说:“没事妈,您难得休息,坐会儿吧。”
五一调休,方静赶在五一前就开始休了,而陆胜天则还要过一阵才开始休息。本来两口子是可以一起休的,不过陆惜杰觉着陆胜天肯定是想在他妈妈上班的时候休,这样白天去找方娴那妖精连理由都不用找了。
方静拉了把椅子在孩子跟前儿坐了下来,不太确定地问:“儿子,你最近都忙什么呢?”她一开始以为孩子一直在找什么培训班,可是这几天她休息时也总见他早出晚归的,难免有些好奇。以前起码早上吃完饭才出去,最近几天都是她还没醒孩子就不在家了。以前白天不在家可以说是去发传单,那最近这一早是去干啥?!
陆惜杰说:“妈,上次我不是说我想学点什么吗?其实我已经学了一门做小吃的手艺。不过学费我没给“师父”,因为我怕这东西卖了不赚钱。师父也说好了,等我赚到钱再给他学费也行。”
方静一听便不太赞同地说:“这、这哪能行啊?学费是多少?你没给钱人家就肯教你?”
陆惜杰拿了张借条出来展开给方静看,“恩,反正手艺我学到手了,欠了三千块钱,这借条还搁这儿呢。不过这事儿妈您可别告诉我爸,他要是知道了我肯定又要挨打。您也知道他总觉得我干啥都不行,万一他反对就麻烦了。”
方静仔细看了看借条,确定并没有利息,上面只是写着陆惜杰欠了三千块钱学费而已,便问:“你学的什么手艺?做啥吃的?能给妈做一点尝尝不?”她实在是怕孩子被骗,毕竟三千块钱可着实不少了。
陆惜杰二话没说,去给方静做了两份手抓饼,一份蕃茄沙拉酱的,一份老式黄豆酱的。方静看孩子动作这么麻利,确实像是练过许多次的样子,心里多少放下一点,直到吃了陆惜杰给她做的饼,这心一大半都放下了!
方静有些意犹未尽地说:“是挺不错,可是这你打算在哪儿卖啊?”
陆惜杰说:“在平山街的早集市卖。那边人很多,附近还有学校。不过妈,我现在愁的是没有本金。学费我可以先欠着,但是我不可能跟师父再借钱弄摊子啊。”
方静觉着也是这个道理,只是家里也没多少积蓄,她还想着以后给孩子买房子娶媳妇儿呢,便问:“那得多少钱?太多了妈可拿不出来。”
陆惜杰想了想说:“一万吧行吗妈?我想先把师父的钱也还了。我跟您打借条,将来肯定还给您。”
一万这个数字是陆惜杰再三考虑之后说出来的,他当然想一把把他妈的存折拿过来,但是那是不可能的,而这一万应该就是他妈妈能接受的极限。
好一会儿后,方静才说:“你让妈先考虑考虑。”
陆惜杰也知道这事有点为难,毕竟他现在才“十五岁”,但是他觉得他妈妈应该会给他一个机会,因为他妈妈对他总是有一分愧疚,至于原因,那还得说到他刚上小学的时候。
☆、第十章 拿到一笔钱
事隔多年,所以陆惜杰记得也不是特别清楚,只能隐约想起那会儿大概是他上小学五年级或六年级,有体校的人过来挑选新生,因为他当时身体素质好,各方面要求都达标,就被选中,想培养他在篮球方面发展。体校的老师来找过他谈过好几次,他自己也挺想在这条路上走,毕竟他学习成绩一直不太好,兴趣也不在学习上。可是最后这事还是没成,一个是因为陆胜天反对,再一个,也是因为家里实在没那个条件。
为人父母的,大都是想让孩子有个好前程,陆胜天是个奇葩,但方静却没有例外,她当时其实是挺希望孩子能够去体校的,因为体校里对她的孩子来说或许发展空间更大,但是难就难在学费太贵了,她没有那个能力去负担。
其实这本身也不是方静的错,但是她却会因为这个总觉得对不住自己的孩子。
要说当年陆惜杰一点也没埋怨过那是假的,中二时期他也挺郁闷家里的无能为力。但复面情绪也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因为后来他也看开了,觉着男人么,总该试着努力自己闯下一片天空,不该事事靠着家人。不过他确实清楚因为这事,他妈妈心里总觉得对不起他。例用这一点来让他妈妈给他拿“启动资金”一举确实可能稍显龌龊,但是这节骨眼儿上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要让他妈妈不被陆胜天再骗一次,这些事就是必须的。
事实上陆惜杰也不是没想过直接告诉他妈,陆胜天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他现在一来没证据,二来不想打草惊蛇,而且他总想着把小生意做起来之后,让她妈妈到时候有个更多的选择。如果她不想再在厂子里工作,那就跟他一起做小买卖,他妈妈不是那种眼高手低的人,到时候帮他的可能性绝对是不小的。
方静依然有些犹豫,毕竟一万块对她来说可不是小数目。不过这事她也没跟陆胜天说,而陆惜杰则毅然开始卖起了手抓饼。一大早天不亮的时候他就起床去租的房子里,把前一晚弄好的面饼跟拿出来化好的烤肠,以及其它材料都带上,推着个小车去集市,把东西摆好,等着生意上门。
现在物价还不算很高,陆惜杰就把手抓饼的价格订了三种。分别是两块、三块、四块。普通的加鸡蛋和生菜的就是两块,多加根烤肠的是三块,再加根烤肠或者再加个鸡蛋的则要四块。
陆惜杰往煎盘后面那么一站,围个白围裙,把煎盘上弄得干干净净,很快就引来今天第一个上门的客人。客人看起来应该是个中学生,他说:“三块钱的手抓饼一个。”说完把钱给陆惜杰一递,“老板,我去买杯豆浆,一会儿来拿饼。”
豆浆铺子就在不远,陆惜杰麻溜地把灶打开,饼坯放在煎盘上煎起来。为了吃起来不会有油腻的感觉,陆惜杰省了滴油这一道工序,不过相应的,在揉面的时候他多加了一点荤油,这样饼可以直接放在煎盘上而不会焦,味道也更酥脆。
等那学生回来他这边的饼也快做完了。这时候旁边又来了两人也要买饼,很快就排起了队。
小吃就是这么回事,最开始的时候大伙都来吃个新鲜,好吃了以后就会继续吃,然后直到生意进入一个饱合期。但是现在这份小生意胜在没有第二份,全城就陆惜杰这么一家,所以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被人抢生意,再加上手抓饼这东西,其它的都好说,但做饼坯的手艺很重要,这饼坯做不好其它的配料再好吃也会让手抓饼的味道大打折扣,因此陆惜杰还是挺有自信能赚上一笔。
陆惜杰仔细算过了,现在每张饼的成本也就在一块到一块五左右,哪怕他早上在这里卖饼要交一点点税,净利润却也差不多能有四成到五成。他早上大概能卖三到四个小时饼,工作日的时候大概能卖个四五十张,休息日则能卖上六七十张。这样算下来,他一早上至少也能赚到四十块钱,这样一个月就是最少一千二百块!
张栋吃着一份手抓饼,看了眼在厨房里忙活着洗刷东西的陆惜杰,不无好奇说:“我说你这是哪儿学的手艺?还真挺好吃的,外头卖得不错?”
陆惜杰转头看了眼这位年轻房东,“还凑和吧,赚个温饱。”
其实赚得挺不错的,这还没到五一呢,客人就一天比一天多。一方面是因为天越来越暖和,早上出来的人多,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吃过觉着好吃的人带了亲戚朋友或者同学过来一起吃,所以这销量自然就跟着看涨。陆惜杰现在已经考虑让他娘给他弄个存折了,不然钱越赚越多却没个地方存着。他现在没有身份证自己也办不了存折。
陆惜杰把东西收拾好关上门,问张栋,“我天天早上来得早,没吵着你吧?”
张栋摇摇头,“没事,我睡觉睡得沉,你随意。”说罢把原本装手抓饼的纸包装一扔,“谢谢你请我吃手抓饼。”
陆惜杰摆摆手,抓紧时间去了需要安装橱柜的客户家里,忙完回到租屋里再把明天要用的面饼做上,然后再回家。
到家已经是晚上快九点了,陆惜杰累了一天连饭都不想吃,但方静还是给他下了碗面。他无法拒绝母亲的好意,勉强爬起来连面带汤全部吃进肚里,才说:“妈,我想拜托您个事。”
方静说:“啥事啊?”
“我想麻烦您帮我弄个存折。”陆惜杰保证说:“您只要给我往里放一块钱财钱就行,真不用多,我就用个存折而已。”
“恩,那等妈明天中午的时候就去给你办。”方静有些不太确定地想,这孩子是不是想试探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