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对方眼里意识到了对方所有想说的话。
但这在他看来如此可笑。
这世间有哪一位知交好友,会想对对方做尽下流的事情,还乐此不疲?
萧见深的叹息刚刚溢出口就被傅听欢吞入。
于是他撤出了一道空隙。在这仅有的空隙里,他说:
“朕不觉得来见你有损尊严,莫非你觉得去见朕有损尊严?”
这并非自己期待的答案,但并不出人意料。
傅听欢几乎想要苦笑一下了。
他一头栽进了一个名叫萧见深的深坑之中,然而对方正在这深坑之外冷静而又理智的看着他。
但并非是对方不好。
对方太好。
他从前以为感情只有辜负与不辜负两说,却从未想过还有像现在这样子的——你爱他,他也爱你;你深爱他,他只是……不那么深爱你。
他说不清自己心中的茫然、排斥和恐惧;还有喜悦、快乐和沉溺。
前者源于自身,后者源于对方。
于是傅听欢甚至无法将心中的那一点憎怨放到萧见深身上。
他看着萧见深,意识到自己哑然无言。
他此刻忽然间再不能有丝毫的防御。他只张了一下嘴,声音便不由自主地从喉咙中淌出来:
“我少时,丧父丧母,母亲爱我父入骨,只可惜……”
萧见深并不知这样的过去对傅听欢意味着什么。然而他很轻易地能够发现,此刻的傅听欢是何等脆弱。
他并不太想用这一个词来形容傅听欢,但是……他心中有了微微的不确定。他尚还能忆起最初见面时候傅听欢的模样,那虽然是一张不同的脸,但是他们有着同样的顾盼神飞,凌厉似刃。
他伸手抚上傅听欢的脸颊,并不想在对方脸上看到这样的情绪,他只是喜欢牵动对方的情绪让对方说出真话,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的,仿佛无所依靠似地……模样。
萧见深甚至有了一些走神,他并不想再听下去,于是不自觉地俯下身,再一次的将自己的手放在对方身上,再一次地亲吻着、品味着对方的滋味。
刚才未做完的事情重新开始,还未真正平息下去的欲望再一次被轻而易举地挑起。
傅听欢从善如流地收了自己的声音,他的双臂已经如同萧见深环住他那样,环住了萧见深。
他们探索着对方,很快就将彼此的衣衫都脱了大半,两人的肌肤都在黑暗中出现,黑暗也似有了另一种莹亮的、完全不输给月色的光……
直到外头忽然传来了一阵喧闹!
两人都怔了一下,而后一起转向喧闹传来的方向,就见火光映红了半边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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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是从水上的滚油中烧起来的,猎猎的火光上下倒映,好像天落了水,水上了天。
萧见深与傅听欢一起来到困锁傅风若与傅问童的水牢之前的时候,日月星三使已先一步到达此地,他们见傅听欢在看见空无一人的地牢之时,神色几如那些挂于墙上的刑具一样阴森的时候,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噤。
实际上萧见深只是没有看见自己的脸,否则他会发现他的脸也和傅听欢一样阴森。
他此刻正在算着自己究竟忍了多少次了:一次,两次,三次……十次,二十次,二十五次……简直想把人直接拧走压在床上这样那样那样这样整整一天之后,再考虑其他事情!
日使杨正阎硬着头皮上前,刚想说两句此事全为自己过错的时候,就见傅听欢猛地一挥袖,那位于墙角的石桌就轰然一声被掌风隔空轰裂!
他当下呼吸一滞,不由自主地就倒退了一步,这时眼角的余光却瞥见那跟着傅听欢来的贵客上前一步,一伸手便握住了自家楼主的手。
等等,一伸手便握住了自家楼主的手?
“做什么?”傅听欢转脸看了萧见深一眼,虽脸上并没有露出笑意,但相较于刚才,也已经不再阴森了。
“不过丢了两个人而已,何须如此震怒?”萧见深轻描淡写道,他总是致力于告诉对方喜怒哀乐皆不是养生之道。说罢他又随口说了,口气就像当初送那红骨萧一样毫不在意,“我那边还有两个,你若需要,我就给你送过来。”
傅听欢:“……”
日月星三使:“……”
萧见深等了片刻见没人回答,有点疑惑地再问一句:“怎么,你不需要?”
傅听欢当然需要。
所以一日之后,另外两个归元山庄的人就被五花大绑地塞在一辆普普通通的马车中送入了危楼地界,随意快速得就好像菜贩子送了一车子的白菜过来。
傅听欢心情复杂,他和萧见深一起见了这两人。
傅春霖已经见识过了萧见深。
所以他的目光刻意避开坐在旁边的男人,而落到傅听欢脸上,大义凛然重复自己说过的那句话:“要杀要剐便来,但休想大爷我会说出一个字来,若说出了一个字,我从此便和你姓!”
傅听欢嘲弄一笑:“免了,什么阿猫阿狗也想进我的祖坟?没得脏了我列祖列宗的牌位!”
傅春霖:“……”
杀手:“……”
傅听欢又道:“我只问一句,傅清秋让你们来此地,所为究竟在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