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轻豪迈冲上去:“阿姨,剩下这些我包了,便宜点呗。”
阿姨:“五块钱都拿走吧,不称了。”
林轻:“阿姨,我就住在这边上,三块钱,明天晚上我还来。”
阿姨:“好啦好啦都拿去吧,小姑娘晚上早点回去,这阵子不安全的。”
林轻拎着三块钱的水果往回走,身后响起脚步声,还不止一个人。她故意放慢了点速度,那脚步声也慢了点。
她将袋子换了只手,心里突突的,算着还有几个路口才能到警察局。
巷子长长不见路灯,她知道这些时候一直有人跟着她,所以也尽量往人堆里凑,今晚是她大意了,刚才应该拉着于子文一起的。
正在悔不当初时,手里一空,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挥拳出去,胳膊挥到一半被人压住,她心里一慌,下意识曲腿往来人裆下顶,刚踢出去就被对方双腿夹住,接着对方一压,她被抵在墙上。
林轻腿一收,刚要扫出去,一抬头看见月光下来人的脸,生生止住:“怎么是你?”
他仍旧没有说话,定定看了她两眼后松了手,拎着她的东西后退几步,单手正了正脖子上的灰色围巾。
这个时候看着他,林轻倒松了口气,有点不理解:“你怎么在这?”
他沉默半晌,两只手指从她包里夹出一只瓶盖大的钥匙扣。
林轻无语:“你在我包里放了定位器?!”
他眼珠缓慢地转了转,侧过头去没看她,线条严谨的下巴动了动,算是承认。
看着他自觉拎着袋子站在三步开外,林轻忽然有种扑面而来的无力感。
她随便找了个地方席地而坐,又拿袖子擦了擦身边一块:“过来坐啊,别客气,就像到了家里一样。”
对方默默站着不说话,林轻无奈掏出200块:“这200你认识吧?你那4200里头的,过来陪我说会儿话,200给你。”
抓着塑料袋的手又紧了紧,半晌皮鞋踩在她脚边,他拎着袋子僵硬坐下。
林轻手指灵活地把手里的两张纸币折成一套衣服裤子丢给他:“看,给你买了身新衣服,穿上试试。”
小衣服小裤子放在他手指纤长的手心里,显得格外小,林轻伸了伸腿,从袋子里捡了个梨咬了一口:“我有个哥哥从前和我说,女孩子要一天吃一个水果才能长得漂亮。我坚持了这么多年,为什么还是这副模样?”
她左思右想:“可能是因为断了三年,里头不能常吃到。”
她叼着梨又摸出个苹果擦了擦递给他:“虽然你长得挺好了不用靠后天努力,但多吃点对身体总有好处。”
见他不接,林轻“嘁”地把她的宝贝苹果收回怀里:“不给面子算了,等没人管你会不会吃水果的时候,你就知道后悔了。”
☆、第二十章
月亮圆圆的,好像一张火候正好的葱油饼。
林轻叼着梨,把苹果往他一丝不苟的头发上一放:“坐好了啊,掉下来剩下4000我就吞了。”末了哼哼两声,“后悔了吧,让你矫情。”
她又快速啃了两口梨,捅了捅顶苹果的木桩子:“看见对面的垃圾桶了没?扔进去再给你200。”末了善意地提醒一句,“头上的不能掉啊,掉就不给了。”
他手腕上缠着纱布,脖子上还留着她挠出来的道道儿,一看就是从医院里偷滚出来的。
两只手指一接,梨核“biu”的一声,不需要任何配音划过天际留下绚烂的彩虹……砸在了垃圾桶边上。
林轻叹了口气,走过去把梨核捡起来扔进垃圾桶,转身看见他正在用酒精擦手……
她爪子往他身上一抹,拍拍道:“那个让我吃水果的哥哥,也和你一样,一天不擦个十次手都活不下去。其实说起来,他也不算我亲哥哥,是我爸爸收养的孩子,大了我十几岁。但我从来都把他当哥哥看的,除了洛基哥哥,就属明邗哥和我最亲了……”
说到那个名字,她沉默了,抱膝愣了一会儿,讪讪道:“扯远了。继续说明邗哥……我小时候一直觉得他是个天才,什么东西被他摸一摸,都能变成艺术品。有一次我和王铭清对狠了,她没机会对我下手,就找人把张紫婷给她妈准备的生日礼物剪成根拖把……”她伸出手指又戳了戳他,“我知道这个剧情脑残了点,但那时候小啊,童真,咱们也没什么别的创意,就今天我往你裙子上抹胶、明天你往我包里塞老鼠的,当然塞老鼠的其实是我,王铭清才没那胆子…..”
“后来,紫婷就哭啊,她一哭我就头疼。那裙子啊……她废了挺大劲儿搞来,当时也来不及再去买别的礼物……”林轻看向远处层层点点的灯火,“好在明邗哥当时正好从学校放假回来,看见捧着盒子在我家门口哭得和潘金莲似的紫婷,不对,好像不是潘金莲,是谁来着,哭长城那个……”
小本子默默出场,他顶着苹果写下三个气势如虹的大字:孟姜女。
林轻一拍脑门:“对,就她。然后明邗哥微微一笑,我就知道紫婷不用哭了。果然,后来那条裙子紫婷她妈喜欢得不得了,前几年还见她穿来着。”
林轻叹了口气:“我爸当时就说,谢明邗是能干大事的人。我小时候嫌明邗哥做什么都慢腾腾的,还给他起外号叫谢慢慢来着。每次我在外面和那些小贱人们战斗回来,他都会笑眯眯地给我擦手。有一次我在江安安手上吃了亏,那时候还不认识洛基哥,是明邗哥一边给我擦脸一边和气地说,林轻,别恼,输不起的人也赢不了。”
她握紧了拳头又松开,反复几次:“我从没见明邗哥着急过,就算那天他把刀反手□□他自己肚子时候,也是笑眯眯的。这些年,我一直都想问问他,为什么?其实对那一天的每一个人,我都想问一问。”
林轻说了半天,觉得有点没劲,一转头,发现木桩仍是那根木桩,苹果也仍蹲在木桩上。
只是木桩眼睛闭着,十分安详地……睡着了。
林轻张着嘴看着他埃及法老木乃伊似的睡颜半晌,讪讪:“我口才这么差?”
戳了戳他被绷带缠得鼓起来的胳膊:“喂,要睡回去……”
最后那个“睡”字还没出口,肩上一重,苹果咕噜噜滚在地上。
林轻下意识伸手去捡,身子刚一动,胳膊上“刷”的一麻,刚才还靠在她肩头的脑袋就这么滑到了她大腿上……
这姿势真是十分地要不得,林轻心想。
假设现在有人蹿出来偷袭他们,她如果忽然跳起来,小黑的脖子约莫就直接断了。当然如果遇到危机关头也不是不能断一断的,但脖子一断她的50万就没了。
不能跳起来打,更不能坐着和人家文斗,林轻觉得十分没有安全感。
把他戳醒吧,又有点于心不忍,毕竟能睡是福,她已经好久没睡过一个踏实觉了。
想到这里,瞟见之前从她包里拿出来的定位器,她机智地想起这约莫是张超他们放在小黑身上防着他再次浪迹天涯的,被他默不作声扔她包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