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自己进去、父亲被诬陷以后,那画册约莫也是没了,没想到却在丁今今手上。
丁今今指着封面上大片的薰衣草:“眼熟?”
林轻说不出话来,只能点头。
就在这时,“砰砰砰”几声枪响,在呼啸的大风里悠远绵长。
那一瞬间,丁今今眼泪流下来,转身就走。
林轻捧着画册,半天才缓过神来。
就在刚刚,要等她长大的哥哥走了。
她抱着衣服茫然往里冲,在院门外被张秘书挡住。
林轻一把扯住他,晃了晃手里的紫衬衫:“张刀,你让我进去给他换身衣服。穿成那样子走,他肯定觉得丢人的。他那个脾气,你也知道,准要念叨我们好久。”
张秘书声音已经哽咽,指了指停在院门口的医用车:“李总签了字的,除了心脏,别的器官都捐掉了。你现在进去,他也……也用不上了哇……”
林轻很小声小声地:“那……我把鞋子和裤子带进去行吗?腿上没什么能捐献的吧?他那么高,里头不一定有够长的裤子……”
张秘书实在难受,对林轻身后一个大胸女人招手:“千坠,带林小姐去领遗物吧。”
没什么遗物。
一套衣服,一枚扳指,一个打火机,半盒烟,几包成人纸尿裤,两张照片,一盆仙人掌。
李洛淳仍旧很懂事:“林轻姐,你先挑,我去领父亲的,你……给我留一样就行。”
林轻捡起照片。
一张是略老旧的彩色照,照片里的少女站在台上,穿着旗袍,身材高挑,眉眼淡淡,想必是年轻时获奖的罗薇薇。
另一张被撕掉了一半,剩下的半张是个画了烟熏打了十几个耳钉的女孩儿,站在车里竖中指,被撕掉的那边是开车的陈衡。
林轻从小就不爱拍照,这张照片还是刘宗拿立可拍随便咔嚓的,照片刚出来就被李大公子没收了。
“流传出去会影响社会稳定。”当时李公子和陈公子一致这么说。
她翻了几遍,也没翻到别的东西。最后把东西公平分成两份,自己不要脸地拿了打火机、纸尿裤、照片和仙人掌。
口袋里的电话响了,是林缘:“你明邗哥去自首了。”
林轻“哦”了一声。
林缘的声音听起来也有些疲惫:“他承认诬告和吸毒,几年内是出不来了。
林轻又“哦”了一声。
林缘叹一口气:“早点回来吧,爸爸带你吃兰州牛肉面。”
林轻握着电话,没“哦”出来。
☆、第94章 终篇(下)
李洛基火化那天她没去,而是颇有锻炼精神地一级级台阶爬上宏基楼顶。
陈衡说得不错,她放纵自己的爱欲,过分爱慕了一个人。
站在天台的时候,她想了想,觉得自己想得很周到。
给桑桑寄了一套菜谱,够她研究几年;给紫婷买了几条新裙子,她出来可以试试;哥哥的扳指和打火机,她留给了明邗哥;自己那套房子,她送给了燕宁。
她还去看了诸葛成,和瘫在床上的他告了别;又去见了刘宗的母亲,把事情的原委讲了一遍;最后去了郊区别墅,把姜楚乔提出的现金都给了苏阿姨。
苏阿姨直摇头:“小哥哥之前已经留下好多钱了。我们两个老婆子,到死也花不完那么多。”
林轻不知道说什么:“给伯母买片儿吧。”
早上她给爸爸煎了个荷包蛋,没有哥哥给她煎的好。
哥哥做的总是最好的。
她觉得有点对不起爸爸,可是想到金静的那句话,她又觉得如果自己不在了,爸爸就能好好找个女人,天天给他煎蛋,这也不错。
她给自己想好了借口。
哦对了,还有王小黑。
王小黑啊……王小黑那混蛋还欠老子一条胳膊!
算了,欠着吧。
碰着手里傻了吧唧的仙人掌,在纵身一跃前她又犹豫了。
当年她把仙人掌塞进哥哥手里时,他嘴上是很嫌弃的:“啧,这东西还没根黄瓜有用。”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多少黄瓜烂掉了,仙人掌却活得好好的。
她脱下鞋子和外套,在墙根下搭了个小帐篷,把手里的东西放进去。
回身的时候,她忽然想起个事:“哥哥,我是不是该给你带几包纸尿裤?”想了想摇头,“忘了你连肾都捐掉了。”
想一想又是摇头:“也不知道它们还能不能用。”
这时身后传来“哐”的一声踹门声,她的胳膊被人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