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壶不开提哪壶,真有他的。陈里予腹诽道。
他总觉得自己不是第一次听见江声发表你像我家的猫这种莫名其妙的看法了,听着听着甚至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猫,能让对方觉得和他这么像。
脾气很不好吧他在心底摇了摇头,默默地想,大概很不亲人,是那种养不熟又没良心的野猫。
江声像是猜到了他在想什么,抓抓头发不打自招,用一种讲故事般的语气说道:是一只很漂亮的小猫,和你一样漂亮,它的眼睛很好看,蓝色的,亮晶晶的,看起来像宇宙不过我很少有机会看到它的眼睛,它喜欢高的地方,最喜欢跑到我家冰箱顶上坐着,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上去的。
陈里予默默听着,眼前自动浮现出某种出奇生动的画面,一只毛发柔软的猫坐在高处,居高临下地观察人类。
是在家门口捡到它的,一开始小小的一团,特别可怜,结果洗完澡毛就蓬开了,尾巴像松鼠似的,哦对,除了冰箱,它还喜欢躲到窗帘后面,整个躲进去,就露个尾巴摆来摆去,特别可爱。
它不爱叫,也不爱吃东西,说到这里江声顿了顿,语气有一瞬的不自然,看起来总是不太高兴,我还以为它不喜欢我直到后来我生病了,卧床养病了很久,从医院搬回家那天我睡到傍晚,醒的时候听见它挠房门的动静,我妈把它放进来,它就在我床脚睡了一晚上,特别乖。
可惜后来我的病还没好,它先病倒了,先天性的肠胃病,怪不得总是不吃饭,吃了会难受检查出来的时候已经很严重了,找了好几家医院都没有办法,我爸妈后来还说,那阵子给它治病比对我还上心。江声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沉重,似乎想拿自己开个玩笑,可惜陈里予还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眉头几不可察地皱起来,并不配合他。
陈里予觉得自己该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或者说些什么来安慰他然而他的手僵在口袋里,怎么也伸不出来,也不知道温暖善良的安慰该怎么组织语言,犹豫着犹豫着,已经错过了安慰对方的合适时机。
江声吸了吸鼻子,语气反倒像在宽慰他:不过这件事上我可不希望你和它像,以后好好吃饭,不舒服不高兴要早点告诉我,好不好?
陈里予没理他,不自然地转开视线,去看路灯在夜色里晕开的光,小声反驳道:本来就不像。
江声没听清:嗯?
哪里像了?
可爱啊,还很好看,江声认真道,有时候它吃饱睡足了脾气就好一点儿,会蹭着我的手撒娇,你也是,每次吃完饭看起来就很乖,也会多说几句话
陈里予深吸一口气,打断他:赶紧闭嘴,我不想说话。
他的喉咙还有点儿哑,带着轻微黏连的鼻音,凶人也凶不起来,就更像伸爪子却挠不疼人的猫江声偷偷想着,这次没敢说出口,嘴角却已经不自觉地扬起来。
他看到陈里予转过头去,看不清神色,薄薄的耳廓有点儿红,大概是暖色灯光造成的错觉。
照例送陈里予到家,再天南海北地顺路回自己家。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江声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外套还穿在对方身上,耳朵莫名其妙地就烫了:没事儿,没关系,我不冷
谁关心他似的。陈里予挑眉,脱下外套塞进他怀里:太丑了,不想穿回家走了,晚安。
好嘞,江直男意料之中地没回他个晚安,接过衣服随手往肩上一搭,朝他挥了挥手,早点儿睡,明天给你带早饭,拜拜!
作者有话说:
江江,你老婆真的很暴躁
抱我
第11章 解释
第二天是周六,一上午的自习课,中午放学高三隔周放一次,二十四小时,周日下午又要回学校。
有时候这两个半天会安排测验,全看老师安排。早自习下课的时候江声去了趟老刘办公室,带回来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今天不测验了,英语老师出差。
走吧,去画室吗?江声走到陈里予课桌边问道,我刚好想去写份试卷,昨天落在那边了。
陈里予点点头,看起来还是郁郁寡欢的,昨晚没睡好,眼下一片淡淡的青黑,脸色像纸一样白:我去睡觉。
这几天夜里接连下雨,背阴的画室总有些潮湿,走进画室之后陈里予径直走向窗户,打算开窗透透气,以免画具受潮。
这座旧综合楼的建筑风格偏向近代欧式,玻璃窗不是常见的推拉式,而是自那而外的推开的。他病得精神恹恹,抬头开窗又低头,大脑就有些供血不足,视野模模糊糊地黑了几秒,撑着半开窗户的把手和窗台缓神还没等缓过来,腰间突然一紧,身体被人抱着往后倒去,踉跄着转过半圈,后背就磕到了什么硬物上。
痛陈里予听见画架倒下的声音,忍不住低声叫出来,抬头正对上江声关切又复杂的眼神,到嘴边的脏话又生生咽下去,有气无力地抬起手,去推他箍着自己的手臂,你干什么?
江声眨眨眼,没敢松手,语气倒是与动作截然相反的小心翼翼:我,我以为对不起,弄疼你了。
话里话外的歧义和过近的距离一样暧昧,江声比他高,这样表情严肃地直直盯着他,五官轮廓没有笑意加以柔和,就带上些许陌生的压迫感,说话间呼吸扑落在他嘴角,像某种含混不清的暧昧进犯。
偏偏他的话音还是如常温柔,是这个年纪男孩子特有的、介于明朗与低沉间的好听,小心翼翼地试探着什么,反差得让人心痒。
以为什么?陈里予别过头去,躲开他的呼吸,眼睫动了动,低声反问。
一截白皙的脖子就撞进江声的视野里,锁骨撑着白而涩的天光,轮廓清瘦分明江声一愣,后知后觉地猛然松开手,脑海里先前这样那样的念头被非礼勿视四个大字刷得不见踪影,整张脸都要红了。
陈里予伸手推开他,语气听不出情绪,只是带着一丝异样的哑:你到底为什么非得跟着我?
我以为你,那什么,江声结结巴巴的,紧张和歉意都写在脸上,不用他赶便自发自觉地后退几步,顺手关上了窗户,不,就是听说
听说什么?
你有轻生的想法。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走到哪里都要跟着,认识一天就送他回家这样的念头在陈里予脑海里慢慢滑过去,夹杂着一闪而过的失望,之后反倒变成了麻木般无波无澜的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