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自己也不见得正常到哪里去,更没有替人完善三观的闲心,闻言也只是像敷衍小孩子似的点点头,转向不远处的樱花林,构思画作:嗯,很酷。
那我可以收藏你吗?
不可以,我男朋友会介意。
他不会知道的。
我会告诉他。
只是做朋友也不行吗?肉眼可见地失落了。
不会有人偷窥朋友的也不一定,几个月前他自己似乎也曾借着朋友的名义窥视江声
可你真的很好看!
谢谢。
真的不行吗
他终究还是不擅长应付过分热情的人。
一个半小时后,陈里予放下画笔,被对方每隔五分钟便重复一次可你真的很好看的执拗打败,有些无奈地学着他的语气道:可我男朋友真的会介意
只是朋友也会吗?对方咬着笔杆尾部,认真道。
朋友如果知道他凭本事,不,凭这张脸交到了一个古怪的朋友,江声大概在担心他的安全之余,还会有些欣慰吧,毕竟比起过去自我封闭般断绝社交的状态,这已经称得上他向正常人领域迈出的一大步了
不,重点不是朋友,而是对方古怪的行为和观念吧。陈里予暗自腹诽,一边站起身,低头看着对方:如果只是朋友,只做朋友能做的事也不是不行。
对方的神情一下子明朗起来,蓝色玻璃珠般的瞳仁里微光流溢:真的吗?唔我不太确定什么是朋友能做的事,看着你算吗?
很巧,陈里予自己也不太明白友情这个词在社交关系上的界定记忆中自识事起,身边总是不乏或欣赏或打量的目光,他也习惯了,甚至会刻意打扮得花里胡哨些,享受旁人的注视只要不到无法摆脱的程度,他倒也不介意。
归根结底,只要对方对他没有非分之想,也就无所谓了吧。
但只要你没有想和我在一起的意思就行这种话,除了特别自恋的人,应该也不会有谁能毫无障碍地说出口吧至少他做不到。
于是,在长久的沉思之后,陈里予不动声色地清了清嗓子,轻声道:不要只看着我,就可以。
本以为对方会调侃他多少有些自以为是,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林芜在听完这句话后,始终明朗的笑意如同被凝结一般,脸上露出了合乎年龄的、柔软的失落。
嗯,少年坐在长椅上,望着手中未完成的画作,似乎从中看到了什么遥远的东西,怅然若失地弯起嘴角,露出一个苦笑来,不会的,放心吧我见过比你更好看的人。
嗯?今天怎么也打电话来了?
不行吗陈里予支着下巴,脸颊的肉被手指堆起,变成软软的一团意识到自己有些胖了,他略带苦恼地皱起眉,掐了掐那一小团肉,有很重要的事跟你汇报,不,征求你同意。
什么事?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斟酌用词。几秒后陈里予问他:我可以交朋友吗?
江声有些讶异,失笑道:为什么不可以,交朋友不是很好的事吗,也很正常。
那我交到朋友了。对方用一种小孩子凭本事抓到了新的娃娃般略带炫耀的语气说道比起炫耀,似乎更像在等他表扬。
嗯,很棒,江声弯起嘴角,由衷地说,这样在异国他乡也不会太孤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如常清澈好听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从几天前第一次交谈说到白天同组写生。江声将通话模式调成免提,一边饶有兴致地听着,一边拿起笔,继续复盘先前没有看完的月考试卷,嘴角略微扬起,却终究没有化为以往那样明朗的笑意。
真奇怪,明明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为什么欣慰之余,心底隐隐有些泛酸呢
第86章 情书
因为俺工作时间发生了一些变化,以后就改到晚上十点更新啦
说起来,以前就这么,咳,这么欣赏我的话为什么直到最近才接近我?
嗯?少年跨坐在秋千上,足尖抵着地面有一下没一下地晃,手上还架着画板,似乎并不觉得坐在摇晃的秋千上写生有什么不对,因为之前你的那位朋友,啊不,男朋友每次看你的时候,都会被他发现啊,虽然看起来在笑,但他的眼神很吓人,我能感觉到哦。
难以将江声和吓人这个词语联系起来,陈里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再追问。心口被某种奇异的满足感充盈,似乎只是想象一下对方因为自己而失态、露出罕见的不那么明朗的神色来,就能让他尝到新鲜的愉悦。
今天的写生地位于学校附近的公园内,他们小组选择来到湖边,在零落的木制游玩器械旁练习由于长久无人使用,木制滑梯上积水未干,弹簧木马也已经锈死,同组的那对情侣占据了蘑菇形状的桌椅,留给他们的就只剩下木板与粗麻绳组合而成的简陋秋千了。
和别人并排荡秋千实在是前所未有的新鲜体验。
事实证明,陈里予还是有些多虑了。身边这位一头金发吵吵闹闹、扬言要将他收藏起来的小变态,欣赏的对象显然不止他一人,如果不是恰好分到同组,林芜大概也会去这么骚扰别人,像来时在大巴车上喋喋不休一路那样。
如果说江声像阳光的话,眼前的这个人,大概更像夏日金色的烟花吧,绚烂璀璨,却很难长久。
几天下来,他也逐渐习惯了对方的存在,并不介意身边多出一道欣赏艺术品般炽热的眼神,只是偶尔觉得有些奇怪,毕竟如果只看那张脸的话,他并不觉得自己能比对方好看到哪里去。
我啊,从小就很喜欢漂亮的东西,父亲是设计师,母亲是模特,在这样的家庭中出生,也很正常吧,安静不过五分钟,对方又自顾自说起话来,我喜欢花,最喜欢的是盛开过后,临近枯萎的花,花瓣边缘像燃烧过那样,残缺不堪,变成富有张力的颜色,也喜欢像花一样明艳的人,即使他们很快就会枯萎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