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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52)(1 / 2)

仿佛就连眼下悬而未决的感情问题,也能用一鼓作气找到答案,勇敢地回到爱情中,这样苍白无力的万能钥匙解答。

道理谁不明白呢。

可那些过往的天灾人祸,又有哪一桩哪一件是由他自己亲手造成的、是合该由他来承担报应的呢他能做的明明自始至终都只有接受与忍耐,在漫长的创伤中被磨损了灵魂,变成一个敏感多虑、矛盾得近乎神经质的人,然后与这样的自己抗争,一遍遍地自我否定,麻木,还有痛哭一场罢了。

世界上多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多的是平白遭受无妄之灾他不过是恰好成为了其中之一。

时至今日,他依然无法走出过往的创伤,只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要忍耐,要克制,甚至自愈。没人教过他如何成长,如何平和地爱人或是爱己,也不会有人告诉他,其实克制与麻木之下,他内心深处真正想要的,不过是坚定无疑的爱,一次不计后果的宣泄,仅此而已。

看到江声留在床上的那件外套的时候,或是再往后推移几分钟,在他打开那只精致小巧的礼物盒,看到其中容纳的东西的时候,堆积已久的情绪终于轰然决堤,阴差阳错地教会了他何为宣泄就结果而言,如果不是这幢公寓楼的隔音优良,住在他隔壁的同学大概会以为他遇见了什么惨痛的变故,急急忙忙地前来查看了。

那是一枚戒指。

素白简洁的戒圈,与他几个月前借口送出的那一枚有些相似,只是戒身多了一圈细细的碎钻,在灯下流溢出璀璨的反光,恰好合乎他无名指的尺寸。

戒指下还有一张折叠的信纸,看得出是被人精心折起放置的,连折痕都压得整整齐齐。不出意料是江声的笔迹,写了我对戒指没有什么研究云云,他魂不守舍地读了一遍,留在眼里的却只有纸上的最后一句话之后便是汹涌反噬的情绪与从黄昏持续到午夜的痛哭了。

哭并非软弱的象征,对他这样难得直面情绪的人来说,痛哭一场反倒是进步的表现。

当然,哭也不能改变既定的过往他放不下的,不过是在痛哭的过程中恍然醒悟了某些事实,而后找到了自我救赎的出口罢了。

过往遭受的变故也好,后天加之于他的身心病痛也罢,归根结底都是外在的东西,那层层沉重的梦魇与躯壳之下,他的内心还未被吞噬,形销骨立的灵魂依然苦苦支撑,包裹着某些柔软的、闪闪发光的东西是他自己。

无论世事如何变迁,他不也依然保持着儿时执拗又自傲的天性,依然会对江声展现出柔软的内里与纯粹的毫无保留的喜欢吗?

既然剥除后天经历的种种变故之后,他的本性依旧存在,甚至能凭借这些被负面因素一度掩盖的特质吸引江声,那他又何必何必一味纠结反复,去否定人格中无关紧要的部分呢?

说到底,江声喜欢的、依赖的、需要的,显然也只是他性格中柔软又明亮的那部分总不会是依赖他那些被变故折磨到病态的负面情绪吧。

陈里予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在逐渐归于平息的耳鸣声中想,本来就是这样一个人,小时候尚且自信得近乎傲慢,现在怎么就不相信自己了他一直执着纠结的所谓的自愈,究竟是指认清自己,改变自己,还是变回过去的自己呢。

过去这么久了,也该放下了。

身型清瘦的少年坐起身,将怀里的衣服珍重叠好,放在床头,思索片刻又重新拿起,抱去了放有洗衣机的阳台。

夜空清澈,星如盏灯,薄雾般的流云缓缓飘过,赋予夜色层次之美,少年将占满泪水的外套放进洗衣机,不甚熟练地倒入洗衣液,开启开关,在缓缓而起的运作声中,将目光投向了遥远的夜色中。

阴翳已久的天幕,终于被暴雨冲刷洗净,云销雨霁,归于澄朗。

说起来陈里予望着故乡的方向,漫无目的地想那次喝醉之后,他是不是也把眼泪擦在这件衣服上了来着

算了,还是先去把脸洗干净吧。

哭泣对眼睛不好,也无益于他的病情不过今晚之后,他大概也不会再允许自己这么不计后果地哭喊了。

我对戒指没有什么研究,选了很久,还是觉得直接按照自己的审美去挑会被嫌弃,就依照之前你给我的那枚选了它,上面的装饰是自作主张,我记得你喜欢亮晶晶的东西。

上次你生日的时候就想过送戒指,当时觉得为时尚早,担心你觉得轻佻但还是一直记得这件事,藏不住心事的人,说的就是我吧,总觉得有些心意只有通过这样特定的礼物才能表达,最终还是找了个蹩脚的理由送给你了。

上次的手链寓意平安祥瑞,是作为同学、朋友或是仰慕者之类无关紧要的角色送出的,这一次则是作为一个喜欢你的人。小瑜,我对你不只有关心和祝福,还有很多私心。

第83章 醉酒

晚点还有一章

高三下学期,中学时代的最后半年不,三个月到来得比想象中还要让人猝不及防。

开学后的第一件事是百日誓师,校方顺带办了成人礼,江声他们班那个惯常和蔼又好说话的班主任老刘给每个人买了糖,庆祝全班半数以上的同学跨过十八岁很热闹,如果陈里予在的话,大概会对这样煽情的热闹感到肉麻,面无表情地躲到一边。

意识到自己又回想起不该想的人,江声心情复杂地扯了扯嘴角,咬开糖纸,将白天剩下的橘子糖含进嘴里,一边核对刚才写完的练习卷,一边短暂地任由思绪漫无目的飘散开去,权当做回家复习了两个小时后短暂的放松。

陈里予离开后的生活很无趣,下学期开学以后更是如此,升学压力在前,他不得不静下心来,将所有时间严苛地划分成块,用于按部就班地复习日复一日的灰暗生活里,唯一鲜活的,也只剩下记忆中珍藏的、同心上人有关的些许片段了。

说起来,橘子糖的味道,倒确实有几分像那天的水果酒

离开F国前的倒数第二天,观看完盛大的节庆游行回到家后,陈里予从让他拎了一路的、用于盛装各种心血来潮买下的纪念品的牛皮纸袋中,翻找出一瓶橘色的饮料,自作主张地给两个人各斟了一杯,放在不久前他们分食饺子的位置上,问他要不要尝尝。

如果事先知道上面那些看不懂的文字含义为酒的话,他一定不会答应对方买下那玩意儿的不,也不一定,如果的如果,事先知道陈里予喝醉以后会说出那些话,他或许还是会允许。

差不多要结束了吧,那时陈里予抱着膝盖坐在柔软的地毯上,细而白的手指捻起玻璃杯,抿了一口其中暖橙色的液体,掀起眼皮自下而上地看向他,美得如同初入烟火的神灵,上次说暂时忽略我们之间的问题,像恋人一样相处这个假设快到期了,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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