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很快就被提问声所淹没,魔修首领却也呆住了,一时间没有回答。
他立在原地,绞尽脑汁地思索了片刻,方才开口,语气异常苦涩地道:
“还不够……”
“不够?什么不够?”
有魔修刨根究底的问。
魔修首领并没有答话,反应快些的魔修们却已然醒觉。
当下便有人大声喊道:“血!是血!”
“我们刚刚离开了一阵子,血祭已经被中断过了……现在等于是重新开始!”
那人喊着,神色里全是惶急:“之前开启血祭时我们杀了许多人才有效,现在洒的这点血又哪里够法阵吞噬?”
他的目光恐惧,喉结上下滚动了数次,依然说不出最后的那句话来——
——血祭阵法吞噬的可不仅仅是鲜血,而是鲜血、生命、乃至于魂魄!
谁愿意献出魂魄呢?
原本准备好的祭品早在上一轮血祭时便几乎死绝!
如今空地上再没有旁人了,只有魔修们在堪称绝境的阵法中央瑟瑟发抖。
他们面面相觑着,渐渐都猜到了那人未曾说出来的话语是什么,然而没有一个人有勇气说出来。他们默契地选择缄口不言,只是用力地割开手腕、剖开胸膛,让血从自己的血管中喷涌而出,指望着能够填满法阵如渊如壑的贪婪胃口。
血,更多的血,泼泼洒洒地溅上了林间空地。
然而“溅上”仅仅是“溅上”,不到一个呼吸的工夫,地上的新鲜血液便再度被法阵吸收殆尽。
很快地,魔修们便再也献祭不出更多的血了——即便他们在恐惧的驱使下用刀割着手腕,皮肤的颜色也和骨节一样苍白。如果他们不是修炼之人,失血到这等地步早已死了,而即使他们是修炼之人,一具身躯里装着的血液也不会比凡人更多。
“怎么办……我们还能怎么办……”
看着越来越近的广平城,看着近在眼前的法宝洪流,有魔修神经质般焦虑地咬着下唇。
“我想起来了……你们谁带得有丹药?回血补气、复原自身的那种……多回点血,加在一起应该能凑够吧?!”
忽然,有魔修眼前一亮,冲着周围的同伴们喊道。
眼见有人想到了办法,魔修们纷纷慌乱地翻找起了各自的储物袋。
可惜——此时此刻,法阵已经等不及了。
是的,等不及的是法阵。
法阵分明是没有神志的,此时却像是一头被血食唤醒的嗜血巨兽,那猩红的颜色就如同饿兽的猩红眼眸,从中隐隐泛出饥渴的光。
先是血液,再是尸首:继消失的血痕之后,满地横斜的尸首以飞快的速度化为白骨,所有的血肉仿佛都被阵法吞吃了。连长鲸吸水也没有这样吞法,阵法的另一端简直就像个无底洞,尽管裂隙已经彻底地稳定了下来,但阵法的吞吸却还是没有停止。
空地中仿佛有寒风掠过,每个魔修的脸上都露出了毛骨悚然的神色——
“来不及了!”
有人捏碎了手中的储物袋。
“来不及了。”
有人在看着脚下低声喃喃。
吞服下的丹药还未在口中化尽,新的血液根本还未曾生出,法阵的吞吸之力却已然袭来。
他们都知道,它要血。
——要更多、更多的血。
但是他们已经没有血了……
法阵的吞吸之力仍在持续,腕上的血痕却已然干涸,满地的尸首都只剩下白骨……阵法之上除却他们这些活人之外再无他物,既然如此,法阵下一个吞噬的目标,将会是什么……?!
当念头转到此处时,空地之上的魔修们无不悚然。
当下便有人仓惶四顾起来,试图找到一线能够逃脱的缝隙,其他的魔修们也打起了玉石俱焚的念头。就在这个时候,魔修们的耳边突然响起了一声熟悉的喊声。
“别反抗!都别反抗!”
“我们如今只有这一条生路了!”
魔修首领扬声喊道,他扫视着四周神情仓惶的魔修们,目光中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
“大家都是修行之人,当知身躯不过是一副皮囊而已——没有了肉身,我们还有魔婴、还有神魂!即便被阵法吞尽了血肉,我们也还能够保住这一条性命……”
“……但如果今日我等功败垂成,恐怕就算想留存残魂苟活于世间,也仅仅是奢望而不能如愿!”
“为了新世界的降临!”
他喊着,几乎有些声嘶力竭:
“不过是一身血肉而已,舍去!舍去!”
魔修首领一个纵身,跃到了阵法最边缘。
在他双脚落在地面上的一瞬,本已渐渐黯淡下去的法阵,蓦然间闪现出猩红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