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浅哭着直点头。
秦贺云凑近她耳边低声说了什么,庄浅顿时脸色一变,整个人惊恐的摇头,使劲摇头,“我不要!我不要!”
秦贺云被她推搡开来,摔在床上痛苦地喘息,艰难道,“爸爸知道这样的要求很自私,但是求你,爸爸求求你,小浅……”
“我不会答应的!我绝不会答应!”庄浅惊慌失措地踉跄着站起来,结果脚步一晃又倒了下去,最后好不容易站直脚,哭着跑了出去。
医生闻声立刻赶了进来,又是一番熟悉的检查工作,秦贺云疲惫地躺在病床上,整个人没有了丝毫动静,任由医生们利落地忙来忙去。
……
庄浅扒着门口望里面的情形,表情木然。
沈思安走过来,脱了外套给她披上,道,“我会想办法向监狱引进更先进的医疗设备,伯父一定会得到跟外面一样的全面治疗,他不会有事的。”
庄浅神情麻木,没有丝毫反应。
沈思安说,“我先送你回去。”
庄浅任由他牵着走,全程没有说一个字。
直到上了车,沈思安都以为她不会再有反应的时候,她却突然开口了:
“爸爸说我可以相信你,”庄浅指甲卡进了掌心,声音沙哑地问,“我可以相信你吗?沈思安。”
我可以相信你吗?
她这时候看着他的眼神,就像是一只受尽折磨的可怜小动物,被暗器折腾得遍体鳞伤之后,不抱任何希望地向一个陌生路人求助,冒着被路人一箭射死的生命危险也在所不惜。
一股无形的情感冲击着心胸,令他不假思索地点了头颅。
“我不会害你。”他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收回来,紧紧握住她的,沉声道,“不管我做多少坏事,我都不会害你,这是承诺,小浅。”
这是承诺,不华丽不矫饰,说出口就会一辈子遵守。
有些话永垂不朽,哪怕时光飞逝,哪怕岁月变迁,哪怕听到的人都已经忘记,它依然神圣到令人窒息。
“那你告诉我,我父亲是被谁陷害的?”庄浅眼睛直直盯着他,“你说了我就相信你的。”
沈思安握着她的手一僵。
庄浅追问,“你告诉我好不好?他快死了,我不想让他死在监狱里,他值得更光荣的死去,穿着军装,受人瞻仰。”
“我求求你,”她紧紧掐着他的手,指甲在他手背上留下鲜艳的抓痕。
“我不知道。”
庄浅闻言绝望地松了手,低下头再也不看他一眼。
沈思安心里一窒,解释的话就已经脱口而出,“你才说了相信我的,我是真的不知道。”
庄浅不再开口说一个字,双手紧紧搅在一起,那是她愤怒又不得不隐忍时候的习惯动作,沈思安此刻恨死了自己清楚她的所有小动作。
他抬起她泪痕满面的脸,“你是在生我的气?”
庄浅别过脸不吭声。
沈思安一股闷气憋在胸口,发泄不得就折腾得自己难受,顿了一秒之后不择言道,“信不信由你,是谁主谋陷害你父亲我的确不知道,但我知道起因是一个非法项目。”
“什么?”庄浅的目光终于重新聚焦到了他身上。
“‘吞噬者’项目。”沈思安道,“我不知道它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你父亲也没跟我说过,它也许是一套程序,又或者是一份名单,又或者是一项工程的代号……但你父亲是因为这个项目被陷害入狱的。”
“为什么?”
“因为他触动了多方的利益。”沈思安道,“我现在怀疑,这个项目跟私造军火有关,甚至与核武器相关,参与者多方各自签署有保密协议——你知道,掌握伙伴的秘密,是预防被伙伴捅刀的最后方法。”
“你父亲是项目的参与者,可他却中途想退出,这让其余的人慌了手脚,自然再也容不得他,于是随便找了个理由陷害他入狱。”
“有多少人参与了项目?”庄浅问。
沈思安摇头表示不知,“当年那些人就已经是叱咤一方,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踩着你父亲入狱的东风,他们早已经洗干净了染血的双手,尊于高位,好好当人民公仆去了。”
“乔置铭是其中一员吗?”庄浅突然问。
乔置铭正是乔焱的亲爷爷,如今高高在上的军-委副主-席。
沈思安眸中一瞬暗潮涌动,片刻又恢复了沉静,中肯道,“我刚才都已经说过了,项目参与者有哪些人我并不知道,但是乔老爷子,却是最后促使你父亲被定罪的幕后黑手——当年那一场秘而不宣的审判,是一场精心布置的骗局。”
庄浅的心一瞬间沉到谷底。
若是沈思安一口咬定乔老爷子与此事相关,那大概庄浅还会抱有迟疑,可正是他这种留有一线的说法,反而显得客观而真实。
况且,庄浅想,沈思安并没有蓄意陷害乔老爷子的理由。
她以为没有理由。
沈思安不多言,替她拢紧衣襟,手指蹭了蹭她冰凉的脸蛋,说道,“我先送你回去,你父亲的事先别急,我会想办法。”
“你能想什么办法?”
庄浅连表面上的温婉都维持不住,嘲讽地敛下了唇角,木然地说,“任何人都不必再插手我父亲的事情了,我自己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不该做。”
乔焱也说过会替她想办法,结果连他都学会了撒谎瞒着她那么多事,庄浅更加不可能相信沈思安,哪怕他说得句句动听。
“我回公寓,麻烦了。”庄浅报了地址,靠在座位上闭目休憩。
她不同于寻常的安静让沈思安一阵不悦,尤其是知道她此刻正在心中将他跟乔焱对比之后,这种不悦一下子冲到了新的高度,就快压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