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久都没有出来,沈思安原本没当回事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结果一张报纸都细看完了,浴室里也没了动静,这才去敲了敲浴室的门。
“庄浅?”他重重敲了两下,没回应,大声道,“你怎么了?没事就应一声,再不出声我踢门了啊!”
“我、我没事。”有细微的声音传来。
还伴着响亮的冲刷声。
沈思安想到她右手不方便,肯定不如正常人般灵活,不放心地喊道,“开门!快点开门听到没有!”
庄浅整整一分钟之后才开了门。
“你在搞什么!”
沈思安铁青着脸怒视着她,“我叫你那么多声你没听见啊,好好应一声不行?”
“我,我应了。”庄浅伸手拉了拉身上过大的浴巾,她的手一伸出来,沈思安脸色突然一变,重重拽过,细看之下,被上面触目惊心的痕迹惊得倒抽一口凉气,“你的手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弄的?”
庄浅将手往回缩,“洗,洗手弄得。”
“洗手洗出伤来了?还嫌废不了是不是!”沈思安看着她手上明显被狠狠搓出的伤痕,确实像是洗手洗出来的,用铁丝团擦洗的变态洗手方式。
他看了眼盥洗台还大开着的水龙头,问她,“你刚刚洗完澡一直不出来,一直不来开门,就是在洗手?”
庄浅缓缓垂下眼看着自己的双手,十指懒懒地伸直又蜷紧,反复几次之后,她原本紧张焦急的脸色缓缓镇静下来,将还泛着红意的手指伸手在他眼前,“洗干净,没有脏东西,好看。”
沈思安终于相信这女人是被砸坏了脑袋。
两人不欢而散。
庄浅见沈思安不悦,也没厚着脸皮等晚饭,自己提了提浴巾,悠悠然上楼去了;她蛮守规矩,他说不准她朝楼上跑,她就只乖乖待在二楼。
可架不住有人铁了心要来招她。
沈琮就守着收拾她呢,现在终于逮到他哥不在,庄浅挨饿久了遭不住,打开房门想出来找吃的,结果一下子就被他堵个正着。
二话不说,一撞到她,沈琮狠劲儿上来,下手利落就将她朝楼上拽,刚一抵达三楼,他把她往第一间房一推,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庄浅瞪大眼看着他。
“你敢多叫一声,爷就一枪打烂你的脸。”
庄浅被他摔开,这才注意到他手上的枪,那是真的枪,还冒着淡淡的硝烟味,庄浅不会辨错,她垂在身侧的右手紧了紧,力道渐大,开始泛疼。
最后又轻轻将拧紧的拳头松开。
这里是一间射击室。
“我们,没有,仇怨。”庄浅小声说。
“没有?”黑洞洞的枪口蹭过她白白的脸蛋,沈琮笑得毒辣,“怎么会没有,你忘了咱们的‘旧情’了吗?你手段老辣地杀了人,随手毫无压力的嫁祸给我,忘了吗?”
“我是,为了救,救你。”
“别说那些讨好人的屁话,我不吃那一套,”沈琮嗤笑着用枪口抬起她的下巴,威胁道,“你信不信,我即便是在这里给你一枪,你也只能乖乖生受着?”
庄浅脸一白。
“开个玩笑而已,你之前胆子不是挺大的嘛。”沈琮冷笑着瞥她一眼,眼神从上到下将她打量个透彻,随即道,“别说我欺负你一个女人,这样吧,咱们比一场,就比你擅长的射击,你要是能与我平手,咱们之间恩怨就一笔勾销,你要跟我哥怎么样都好,我都不再多说一句。”
“反之,若你输了,就别再缠着我哥,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你个女人心肠狠毒!”沈琮狠狠盯了她一眼,转身戴上防护耳罩,开始瞄靶。
庄浅没应声也没反对,乖乖站在一边。
砰砰几声连发,庄浅耳膜被震得突突地疼,眼神却饶有兴趣地看着对面被打烂红心的靶子。
漂亮的9.8分。
她在心底中肯地给出了评价,确实是刮目相看。
几个月前,这还是个握着枪就手发抖的孩子。
“到你了。”换了子弹,沈琮转身挑衅地睨着她。
庄浅眼中赞赏一敛,小心退后了一步,软声道,“你很厉害,我,不会。”
沈琮讽她,“你别谦虚,这种事情你可会了。”
“我,真的,不会这个。”
庄浅确实不会射击固定靶。因为这就跟打钉死在墙上的猎物一样,令她觉得无趣而烦躁,心神不定,自然不会有好的结果。从前秦贺云教她射击固定靶的时候,她闷着脑袋研究半晌问道:对手是活的,靶子是死的,这样的徒劳练习有什么意思?
秦贺云一愣,随即大笑,抱着她说鬼灵精,却从此再没提过固定靶的事情,转而将她的练习场地换到了室外,练习移动靶瞄准狙击。
这么说,庄浅可以在遥远的距离,轻松击飞大街上一个跳动的街舞少年的头帽,却打不中他脚边安静放着的一支手机。
庄浅不知道这在心理学上代表着什么,但她自己的解释是,只有挣扎跃动着的猎物,才能最大限度激起她的狩猎欲。
将鲜活跳动着的生命,扼杀在最完美充沛的时候,乐趣远远超过了玩弄死物。
“我,真的不会。”她将右手抬起来给沈琮看,认真一个字一个字说道,“以前,不太会,现在,更不会了。”
沈琮看到她大小擦伤遍布的手,脸上的表情一僵,不知想到了什么,一时没有吭声。
“你,不开心。”庄浅担忧地看着他,扬起的手握住他持枪的手,“别不开心。”
她试图将枪从他手里拿出来,因为不喜欢这种被动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