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的事,我虽无能为力,但却听我那位献鱼的属下说过一桩事,或许对你有所启发。蜀中有位老人,姓江,好捕鱼,曾抓到过许多珍稀鱼种,其中就包括那浮萝。我的那条,也是他属下从他那里讨来的,你们可以试着去寻他帮忙。”
元曦浓睫一霎,仰头正想询问更多。
连瑾却将桃木匣子往她手里一塞,灿然含笑,宛如朝阳,“我把我的好运都分给你,愿你以后所求皆如愿,所行化坦途,多喜乐,长安宁。”
哪怕这份喜乐与他无关,他也知足了。
说完这些,他便转身出了厅堂,没再多言一个字。
衣袍在风中猎猎,身姿依旧挺拔潇洒,恣意轻狂。只是转头的一瞬,微暗的眼眸中究竟掺了几分落寞,只有他自己知道。
元曦茫然坐了会儿,直到他身影消失在小路尽头,才回过神。
打开匣子一瞧,里面什么也没装,就只是半朵红梅制成的干花。
贯穿蕊心的切口虽锋利,花却依然保存完好,可见主人的悉心爱护。
便是到如今,都依稀还能闻见那一缕沁人心脾的冷梅香。
第60章 决定
今年入秋得晚, 天瞧着是没有去年冷,应当也不会再遇上那样严重的雪灾。
但未雨绸缪总是好的,是以今日下朝后,卫旸便一直在书房和手下人商议分发御寒物资之事。这一聊, 便是一整天, 连饭也顾不上吃。
再出来, 都已经是星河满洒的时辰。
料着小姑娘还没睡, 卫旸出了书房, 便直奔铜雀台。想着她瞧见自己时的眼里一点点绽开笑意的模样,他便控制不住满心柔软,秋霜湿了他鬓角衣襟, 也不觉得冷。
进门一瞧, 她果然没睡,却是穿着寝衣,托腮坐在梨花木桌前,对着一只桃木小匣发呆。
浓睫时不时轻颤,似在迎合面前瓷杯上投映的灯火, 婉转又可爱。
卫旸认出,是连瑾今日入东宫,随身携带的小匣。他脸色不由一黑, 却是若无其事地跨进门槛, 问道:“元元在想什么?”
元曦陡然回过神,人却还有点懵,转头呆呆看了他一会儿, “哎呀”一声, 惊喜地从圈椅上跳起来,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今日会议事到很晚, 不过来了吗?饿了吗?”
“有点。”卫旸踱步过来,坐在她对面的圈椅上。
元曦给他沏了一盏温茶,道:“那你在这坐会儿,我去让银朱热些饭菜过来。”便转身要去外头喊人。
可她步子还没迈出去,腰间猝不及防被外力抱住。轻轻往后一揽,她便跌坐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中,手下意识抱紧他脖子。嗔怪的话语还没说出口,就被人捏住下巴,堵了唇舌。
最熟悉的气息和温度,最熟悉的柔软和强势。来势汹汹,却又珍重温柔,像是满月下微微泛起的潮水,细细将她包裹。她本能地柔软下身子,臣服在他的温柔之中。
即便不是第一次感受这些,她还是会控制不住因为他的亲近而雀跃。
就像倦鸟回归山林,无论出走多少次,受了多大的委屈和难过,只要回到他身边,她便能欢喜如初,再无所畏惧。
灯火融融地包裹在他们身边,都显得格外柔和。
“现在饱了。”卫旸轻轻捻着她柔软玲珑的下巴,笑着望住她说。
刻意压低的语调宛如一坛尘封多年的酒,醇厚也醉人。
自从两人都同对方剖白过心意,他如今是越来越直白。
从前无论元曦怎么激,他连正眼都懒得分给她一个,而今却是不等元曦开口,他就先主动凑过来夹缠。似这种叫人脸红心跳的话,也是张口就来,还说得面不改色心跳,俨然一个花丛间游走惯了的老手。说出去都没人敢相信,他过去这么多年都碰过女人。
若不是一直在他身边,元曦直要怀疑,是不是有人拿狸猫,换走了她那位不食人间烟火的榆木太子!
元曦撅起嘴,娇嗔地剜他一眼,便忽闪着眼睫垂下脑袋。玉白的脸颊一点点飞上霓霞,如同夜色中低垂的海棠,而那双被睫毛半遮半掩的眸子,便是花瓣上最晶莹剔透的露珠。
卫旸情难自禁,忍不住问:“今日我一得空便会想你,元元可也有想过我?”
元曦小小地哼唧了声,“殿下是个大忙人,每一个弹指的工夫都关乎天下万民,我这个闲人可不敢平白耽误殿下时间。”
她话虽这么说,可唇畔微微掐起的酒窝却分明甜蜜。
里面没有酒,卫旸却醉得一塌糊涂。
“怎么能叫‘平白耽误’?你也是天下万民之一,每天想你也是头等大事。”说着,他又低头啄了下她眉心。深邃的凤眸里熠熠闪着星光,满满都只装着一个她。
元曦撇撇嘴,娇哼:“油嘴滑舌,惯会说好听的哄人。”
却也不得不承认,她很爱听。
余光擦过他肩膀,看见桌上摆着的桃木小匣,她纤长的睫毛又禁不住轻轻一颤。
卫旸注意到,循着她视线侧眸看去,伸手拿来那只小匣,在手里闲闲把玩,明知故问道:“连瑾送你的?”
他语气很是平静,仿佛真的只是在问一句极其寻常的话。
可就是因为太过平静,反而露出了马脚。
元曦忍俊不禁,知他心里定然极为在意,才摆出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想让自己主动交代,她便故意不说。小脑袋微微往下一歪,只装傻充愣地:“啊?”
一双灵动妙目斜斜往上瞧,在闪烁不定的烛影里狡黠,像只正在捕猎的狐狸。
卫旸不屑地一哂。
死丫头,过去见了他,就跟耗子见了猫一样,大气都不敢出,现在可好,都敢蹬鼻子上脸,当着他的面就开始跟他摆谱。
有那么一瞬,他是真想狠狠咬她一口,让她再跟自己拿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