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管事瞪她,“还敢犟嘴,信不信我这就……”
元曦斜睨了他一眼,他哆嗦了下,立马河蚌似的闭上嘴。
小桃得意洋洋地朝他吐舌头,郝管事气得双颊涨红,却愣是不敢再多言一个字。
“方才你说,害夫人犯病的都是扫帚星?”元曦挑眉问,“那这回不慎害夫人犯病的人,是本郡主。那本郡主也是扫帚星了?”
郝管事吓圆了眼,脑袋摇成拨浪鼓,“不不不,小的不是这个意思,小的只是……”
“够了!”元曦扬手打断,根本没打算听他说完话,只道,“不管你们怎么想,这回的事,的确跟本郡主有脱不开的干系。本郡主也不是你们口中的‘忘恩负义’之人,惹出这样的麻烦,自然要一管到底。”
她边说边扭头唤小桃,“你去把窃蓝和银朱叫过来,今天本郡主就要把孟夫人接去一枕春,再请一个好点的大夫,专程为她治病。”
“诶!”小桃脆生生地应了句,拔腿就要往外跑。
郝--------------?璍管事忙把人拦下,急着道:“使不得使不得。”
又对着元曦不住点头哈腰,“孟大人吩咐过,夫人身上有恙,不宜出门,让小的千万要好生照料。如是出了什么事,大人第一个怪罪的,就是小的。郡主您素来有菩萨心肠,也可怜可怜小的几个,莫要再为难我们了。”
元曦却只道:“我意已决,郝管事莫要再劝。若是孟大人追问起来,就让他来找本郡主。”
说罢她便转身去扶云旖。
然云旖却“啊”地一声,避开她的手,边摇头边瑟瑟往后躲。浓长的眼睫叫泪水打湿,粘连成一缕一缕。因害怕至极,那黑曜石般的瞳仁隐隐地,在眼眶里打颤。
“我、我……我不要跟你走。我得留在这里等之昂回来,他看不见我会难过的。”
元曦愕然拧起眉,没想放弃,“莫怕,我只是带起出去走走,很快就会把你送回来的。”
知道她现下情绪起伏不定,元曦也尽量让语气柔和,不想再刺激到她。纤白光洁的手穿过漏明窗上斜照而来的光束,一点一点耐心地递向她。
云旖却压根什么也听不进去,直觉毒蛇正吐着信子朝她靠近。
她尖叫得愈发厉害,一边高声喊:“不要过来!”一边蹬踹着两脚躲到后面的紫檀木桌底下,抱着桌子腿缩成一团,抖似筛糠,戒备地盯着所有人。
就连一向最得她信任的小桃也近她不得。
郝管事由不得松口气,为自己捏了一把汗,重新收拾起笑颜,哈腰上前道:“郡主,您也瞧见了,不是小的不肯放人,是夫人不肯跟您走。恕小的以下犯上,说您一句。郡主今日贸然登门,已经吓得夫人犯过一次病,就莫要再惹她不快了。等改日夫人病好,小的一定让夫人亲自上门,跟郡主致歉。”
元曦冷笑,眼里的寒光幽幽斜去,“你还真是有本事,让你家夫人上门致歉,她就上门致歉。”
郝管事叫她噎了一噎,脸上五光十色,半天说不上来一句话。
元曦也翻了个白眼,懒怠再搭理他。
照她心底的意思,自然是想继续带云旖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然眼下这状况,也的确如郝管事所言,不能再轻举妄动。
捏着拳左思右想,元曦沉出一口气,还是选择以退为进,起身道:“照顾好你们的夫人,倘若她身上少一根头发,我就让你们脱一层皮!”便带着小桃暂且离去。
郝管事吓得心肝都快吓碎。
先遑论她背后的太子,便是她自己这通身的气势,就足以摧折人心。当下他也不敢多言,只带着大伙儿跪下来颤声应是,人都走出去好远,也不敢抬头。
回去的路上,两人脸色皆是不妙。
小桃还是孩子心性,一想到错过了这次救人的绝佳时机,以后别说再找机会,便是连靠近停云苑都不行,她便忍不住跺脚抹泪抱怨:
“都怪你!要不是你冒失,夫人也不会犯病,就更不会把他们给招来。现在好了,连门都进不去,还怎么救夫人?”
元曦不会同一孩子计较这些,觑她一眼,只问:“所以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家大人平日里都是怎么待你家夫人的?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听见铃铛声,就成了那样?甚至还舍不得走?”
小桃这回是没打算再隐瞒,却也实在不知其中缘由,枯着眉头道:“我也不知道为何。头先我也劝过夫人几回,让她和离。她也是这般一径儿夸大人好,就是不提自己,也不愿意走。要说大人待她如何……”
小桃咬着唇瓣停下,也犯了难事,“摸着良心说,我也的确没瞧见大人欺负过夫人。在夫人面前,他一直都是百依百顺的。可我就是感觉,那种‘顺’很不对劲,具体说不上来,横竖就是怪怪的。应当是又什么东西,咱们外人不知道,否则夫人怎么会变成这样?”
说着说着,她忽然“啊”了声,似想起什么来,拽了拽元曦的袖子,朝她勾了勾手,神色无比郑重。
元曦明白她意思,弯下腰,将耳朵递给她。
“我前些日子,趁深夜去给夫人送吃的,看见大人慌慌张张地从外头回来,斗篷一摘,浑身上下都溅满了血,像刚杀过人!”
元曦听着这话,只当是孟之昂背地里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毕竟朝堂之事,深不可测。官员们为了争夺手上那点权,除了明面上的争斗之外,或多或少都沾了点见不得光的手段。
然再听她说:“他手里还捧了个东西,拿黑布盖着,也不知道是什么。就跑急了那会儿,从底下渗出了点水,把那黑布都给烧出个洞,可是吓人!”
前些时日深夜,浑身是血,手里捧着东西,水还把布给烧出了个洞……
一大串线索在脑海里串联成线钩子,轻轻一动,便有东西呼之欲出。
元曦瞳孔如猫儿般缩起,转身抓住小桃的肩膀,虽努力克制过自己的情绪,还是控制不住言辞间的急切:“你可还记得,那天具体是哪一天?”
小桃叫她这副模样吓了一跳,琢磨片刻,支支吾吾报出一个日子。
元曦握在她肩上的手,不自觉又收紧几分。
是了,就是江老爷子遇害那天。那能把布烧出个大洞的水,一定是养过那浮萝鱼的水,所以那鱼果然就在孟府之中!
横亘在心头多日的大石稍稍落下些许,元曦长长松出一口气,却没松完,仍拉着小桃问:“那你可知道,你家大人把那东西藏到哪儿了?”
小桃摇摇头,“放哪儿了我不知道,我只瞧见他进了夫人的卧房,就是刚刚我们去的那一间,再出来,手里就没东西了。”
密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