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去死就去吧,正好和你这个爸爸做个伴。”
他几乎没有用力就甩开她,她眼睁睁看着他拖着父亲的身体渐渐从她眼前消失,同时也带走了她拥有过的一切。
曾经拥有的一切。
一阵晚风吹来,她想站起来,她想去死,可人还没有站稳,身子却忽然倒下。
等她醒过来时,母亲正坐在她身边,她伸出手抚摸她的脸:“妈,我没事,你怎么哭了?”
“还说没事,”母亲抱住她:“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回不来,你要再出什么事让妈妈可怎么活?”
她依偎在母亲怀里,浑浑噩噩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突然,她推开母亲下床:“孩子呢,妈,我的孩子呢。”
苏母当然已经知道她有了孩子,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可她现在已经没有精力再追究这些:“白白,这个孩子打掉吧。”
“不行,不行,”她慢慢哭出声,迷茫地在病房里到处乱转:“我的孩子呢,妈,你把我的孩子藏在哪里了,你把它还给我。”
苏母见她不对劲,又把医生喊过来,但她激动地谁都不让靠,到处要找孩子,最后还是几个力气大的医生把她绑住,医生问苏母要不要给她用镇定剂,那对她肚子里孩子有危害,她哭得发不出声音,最终还是摇摇头。
医生解释她是因为严重精神刺激引起的失常,再者她肚子有孩子也不能用药,需要家长通过精神辅导让她慢慢走出来,具体哪一天好谁也不能保证。
苏母这是医生委婉地说法,精神失常不就是神经病吗?不过她不会伤人,就是整天疑神疑鬼,一会儿找孩子一会儿找爸爸,一会儿又会大哭大闹地问,予深哥哥,你真的没爱过我吗?
苏母不想让她住精神病医院,将她带回了家,没过几天,警察局传来消息,苏父被抓到并且在几天之后就执行了死刑。
听到这个消息,苏母整个人都崩溃了,苏白坐到她旁边,拍拍她的后背:“妈妈,你怎么了?”苏母抱着她一起哭:“白白,你再也没有爸爸了。”
她趴在母亲的肩膀上,眼泪默默滚下来:“对,我再也没有爸爸了。”
她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自从知道父亲去世后,她不再像一开始那么闹,而是变得很安静,非常非常地安静,有时候坐在某个地方坐一天都不知道移下地方。
苏母想让她打掉这孩子,她还小,现在她父亲这事的影响力在渐渐变小,她想让她重新回到学校念书,开始崭新的生活,不过见她这个样子,苏母又一直不忍心提出来。
直到孩子六个多月将近七个月的时候,她的肚子再也掩饰不住,而且孩子再不打就不能打了,苏母对她说明了这事,苏白知道母亲为自己的牺牲,如果这个孩子出生,她的一辈子可以就毁了,母亲也跟着她毁了,她是她唯一的希望。
“妈,你给我几天时间好好想想可以吗?”
“好,白白,经历这么多事你不能不长大了。”苏母欲言又止地说了这么一句,也没再多强迫她。
第二天,她买了一张车票到a市,一方面,她觉得活着太累太累了,但她是母亲在这里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就算为了母亲,即使行尸走肉,她也要活下去,所以活下去,她就必须要把自己心头横着的那块肉给割掉。
她知道经过这几个月他不会再在陌市,他那个人把事业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不巧地是她到a市的时候正在下雨,她在火车站买了把十块钱的伞,质量很差,等她到他以前住得地方时,浑身差不多都要湿透了。
☆、第86章 伤害(三)
她去敲门,是一个男人开的,告诉她陆予深还没有回来,男人一边说着一边好奇地观察她,问她要不要进来等。
她摇摇头:“不用了,我晚上再来找他吧。”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哗啦哗啦倾盆而下,从傍晚到天黑,好像不过一瞬间的事,她撑着伞在房子前面的小道上等着,有经过身边的人总会多望她两眼,这姑娘多傻啊,下这么大的雨还呆呆站在雨里,水滴沿着她的发梢滴下,冰凉的雨水贴着皮肤,可这一切,她好像都不在乎。
也不知道是站了几个小时,她才看到那人从远处走过来,很朦胧的身影,和另外一个女人,很亲密。
灯光很暗,大雨更像是把这场景打了模糊的马赛克,她站在小路边看着他们身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然后擦身而过,他没有认出她。
她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她曾经听人说过,如果一个人真的爱你,那么纵使人山人海,他也能从人群中一眼看到你,她知道在他们这场感情中,她付出得比他多很多,可她不相信他真的没爱过,她不相信。
她转过身,喊了一声:“陆予深。”虚弱地声音被雨水冲击得断断续续,不过他还是转过头,见到她,脸上陡变,也不知道和身边的女人说了些什么,女人暗暗瞥了他一眼便撑起另一把伞继续走了。
“你还来干什么?”他眉头紧皱,不耐烦地问。
“我来只是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快点问。”
她深吸一口气,嗓子里干瘪瘪的,连讲话都费力气:“予深哥哥,你以前爱过我吗?”
“你跑这么远就是来问我这个问题的?”他似乎有些好笑:“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有用,当然有用。”她悲悯地看着他,具体有什么用她也讲不出来,但如果不知道这个答案,她一辈子都得不到安心。
陆予深打量了她一眼,才发现她肚子已经很大了:“你孩子怎么还没有打掉?你不会还痴心妄想我还会娶你吧?”他看着她被雨水打湿的惨白面容:“你问我爱没爱过你?那么现在我告诉你,苏白,我他妈从来都没有爱过你,不仅不爱,我还非常厌恶你,是你把我的人生弄得一团糟,如果有可能,我但愿从来不认识你,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吗?可以把孩子做了吗?可以别再纠缠我了吗?”
她好像听到心里某个东西轰然倒塌,如果有可能,我但愿从来没有认识你?原来她痴心妄想的爱就是一场笑话,一场笑话啊。
伞从她头顶落下,她像是被抽了最后的魂魄,转身,漫无目地向前,他看着她那样,没由来的一阵心慌,考虑要不要把她送到宾馆,毕竟下这么大的雨,一个女孩子不安全。
可还没有等他考虑完,不远处的拐弯口正好有一辆车过来,他看着她由慢慢走着到突然冲到车前,那么短的距离,刹车根本来不及。
“白白!”他嘶吼着冲过去,一摊血迹,她躺在那里动都不动,曾经那么爱缠人的她,那么爱笑的她,就那么静静躺在地上,鲜血被雨水冲洗,流向四处八方。
“白白,你醒醒,你醒醒啊。”他抱着她,慌乱地不知道要做什么,心里又隐隐觉得失去了最重要的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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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白缓缓睁开眼,白色的天花板涣散了她的眼睛,床周围绕了一圈的人,唯独没有陆予深,唐瑄激动地握住她的手:“苏白姐,你总算醒了,医生说你只是受到了惊吓,竟然到现在才醒。”
如果可以,她多么希望刚刚记起的那些不过是一场梦,醒了什么都忘记了,可惜那不是梦,她也没有忘,甚至最后她绝望的呼喊声还在她耳边一遍遍回想。
周诺见她眼神呆滞,无神的瞳孔里装了一层水汽,让人看着便一阵心疼:“苏白,你没事吧?”
“没事,我没事。”她喃喃道。
她坚持要出院,医生见她也没有实质性的受伤没多说些什么,回到家中,心理医生又给她打过两个电话,问她要不要再过去一趟,第一次她没接到,第二次告诉心理医生她不想去了。